芒市的早餐

默音

去年十月在滇西观鸟和徒步，行程结束在芒市。该地到上海的直飞一天只有一班，我们选择从昆明转机。计划在芒市住两晚，吃点好吃的，略作休整，再飞回上海。

我从小喜欢滇中的巍山火巴肉饵丝，骨汤浸泡着软白的饵丝，店家把炖烂的腿肉撕成条，搁在顶上，食客自己放调料，除了油盐酱醋，还有酸菜、葱、香菜、草果面、花椒油、辣油等。早就听说滇西的饵丝不一样，实际一吃，果然更滑爽。从保山、腾冲等地一路行来，印象较深的是保山的烧肉米线，将在明火上烤熟的肉、青椒、番茄碾碎，混合了其他香料，拌在米线里，每一口都混合着复杂的酸香。

意外的是，从早餐开始，芒市就给我的云南经验添上难以忘怀的一笔。光是饵丝就有十几种，我站在窗口愣了片刻，后面还有人排队，只好随口说，要细饵丝。煮好的饵丝浸在骨汤里，等待调料让它焕发神采，可这是一道远超巍山饵丝的难题。两张长桌并肩排开，每侧长边都站了十来个人，却不见拥挤，可知有多长。这边桌是调料，那边桌是免费小菜。各类调料在硕大的不锈钢盆里闪着光：整颗的柠檬，切好的葱和香菜，酸菜有好几种，其他不认识的香料……甚至还有牛干巴！免费小菜也让人眼花缭乱，最终我只选了熟悉的调料，多加了点折耳根，又取了一碗冰粉凉虾。

不同于四川配料繁多的冰粉，云南的冰粉是简洁的，浇一勺红糖水，加米凉虾。念小学的夏天，我每天带一瓶到学校，既解暑，又能在课间垫肚子。一早吃冰粉凉虾，有种逸出常轨的快乐。再一看，我旁边的两个当地女孩也拿了同样的，她们似乎很爱冰粉，吃完一碗，又去拿一碗。

后来听我讲述芒市早餐的上海朋友忍不住问，这样的早餐才十元，不亏本吗？我也感到疑惑，至少可以确定，店家的院子应该不用交房租，否则根本无法维持价廉物美。吃完早餐，我去了孔雀湖边，想喝咖啡消食。咖啡馆没有按照网上的时间营业，不知为何，我觉得理所当然。那就散步吧，湖边的山崖长满植物，也有许多鸟可看。走着走着，瞥见趴在树枝间的绿嘴地鹃。大体型又绚丽的鸟，保护色让它很难被人发现。我立即告诉同样观鸟的朋友，那边大惊，这是能在城市路边看到的？

小C比我起得晚，去到同一间早餐店，作为江南人，受到十倍的文化震撼。我吃早餐的时间正值市口，人多且杂乱。到得晚就松弛多了，周围人见这个外地人愣在调料桌前，纷纷上前，热心地演示该怎么加。当然，他们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最终小C尝试了现磨的木姜子，吃完后赞不绝口，问我，明天来得及再吃一顿早餐吗？我抱歉地说，订了一早的航班，没想到芒市这么好吃啊，下次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