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公安局边防港航分局领导班子正在研究水域防控体系建设。

水域与陆地的区别在于，对于违法犯罪有三难——发现难、控制难，处置难。

洋山公安处民警现场监护第三届进博会大型展品“龙门机床” 从港口装卸。

民警会同上海市卫健委做好外籍货轮船员下船轮换防疫工作。

他们，就是水上警察，保护着上海的水域安全。

主笔｜姜浩峰

大年初四一大早，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杨浦水上派出所民警王焕东到菜市场采购“年货”。不过他并不是为自己家里过节采购，而是当起了“水上快递员”。

春节期间，王焕东在水上巡逻检查时发现杨浦大桥下的浮筒上停泊了好几艘货船，上船一问得知，受疫情影响码头处于停运状态，船民们响应疫情防控号召选择就地过年。但是因为准备不足，船上的节日用品和食品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船又无法靠岸，一度让船民们陷入两难境地。

此类情况民警们在疫情期间碰到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王焕东都帮忙上岸代采购。“一年到头漂泊在外不容易，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是我们的责任。”王焕东和同事分别登上了两条船，让船民详细列出采购清单，并答应年初四给他们买好送过来。

“我就是你们的水上快递员，有事你们招呼哈！” 年货送到了船民手上，老王的手机号码也存在了船民的手机里。渔民们可能说不上帮忙采购的民警到底来自什么单位，但人民警察传递的这一份热心与温暖，渔民们一定感受得到。

“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这是一个新的平台，整合了原上海市公安局水上公安局、上海港公安局、上海海事公安局的力量，也整合了上海边防总队退出现役、转隶地方的力量。在中央机构改革和公安改革的大背景下，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于2020 年5 月19 日揭牌成立。” 分局成立时间不到一年，上海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局长柳国青常常需要耐心地向大家解释新机构的来源。

如果用简单的词语概括，他们，就是水上警察，保护着上海的水域安全。

新的平台充分发挥上海市全市水域治安管理牵头部门职责，胜利完成了全国首家边防港航体制改革任务，在平稳过渡中促进了队伍深度融合。

随着2021 年3 月1 日《长江保护法》的实施，以及《上海市水域治安管理办法》即将出台，未来，这个新的平台将能更好地依法守护人民城市的水域安全。

“上海水域安全是城市安全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柳国青表示，“我们以实施忠诚铸魂、系统防控、厉行法治、固本强基‘四项工程’为载体，立足于打击水域违法犯罪、为国际航运中心建设提供优质公安服务暨‘安全’和‘服务’两大职责，我们提出了‘智慧边防港航’‘平安边防港航’‘卓越边防港航’的3 大奋斗目标，铸造‘实干、亮剑’的新时代边防港航公安精神，全力打造新型水域现代警务机制，为维护上海的繁荣发展与安全稳定再立新功！”

全新平台，最年轻的公安分局

琵嘴鸭、绿翅鸭、绿头鸭……一共55 只“三有” 野生保护动物（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这是2020 年12 月2 日。当天下午5 时许，民警在 S4 金沪高速庄胡公路截获犯罪嫌疑人顾某，并从他驾驶的面包车内当场截获33 只野鸭，之后顺藤摸瓜，于当晚11 时许在浦东新区一养殖场抓获交易人陈某，并在其承包的鱼塘截获22 只野鸭，这一“仗”，“打” 得干脆利落。

上海边防港航分局民警是在侦办位于浦东新区三甲港一处非法捕捞水产品的“上货点” 时发现蛛丝马迹，掌握了顾某长期运输野生动物的作案手段——每次作案，他都会驾船到九段沙水域接货，再返回三甲港某处的“上货点”，装运上面包车分销获利。

九段沙湿地，位于长江口外南北槽之间的拦门沙河段，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然而，如何保护九段沙湿地，此前确有难处。就像九段沙湿地面临的问题一样，上海水域治安一度存在“九龙治水” 之态，水域治安领域，存在力量分散，单位众多，效率一般的问题。

直面问题，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应运而生。

近日，上海边防港航分局机关从位于黄浦区的福州路185号迁往位于宝山区淞湾路的新办公楼。《新民周刊》记者前往办公楼采访时，不少机关民警正在忙进忙出调试设备、整理搬迁来的办公用品。

为什么要搬迁？

且看上海这座因水而生的城市的发展。上海开埠以后，黄浦江成为上海与世界联系的重要纽带。此后一百余年莫不如此——上海港码头、海关，分布在如今市中心的黄浦、虹口、杨浦、徐汇滨江，公安机关也是这样。20 世纪50 年代，上海港公安局办公地址就在外滩的海关大楼；水上公安分局办公地址也在外滩附近。

如今，上海正在建设国际航运中心，客货运输的主要港口、码头早已开拓到吴淞口和洋山港等地。边防港航分局新的办公楼所在位置，从侧面反映了上海航运史的变迁。

上海边防港航分局辖区范围可以概括为“一江、一河、一港、一桥” 以及上海沿长江沿海区域。一江就是黄浦江，一河是苏州河，一港是整个上海港，一桥是东海大桥。

边防港航分局成立以前，多头管理已难以适应上海城市发展的需求。譬如原上海市水上公安局归上海市公安局管辖；上海港公安局和上海海事公安局属于交通运输部公安局管辖；而主要负责守护海岸线、岛岸线的上海边防总队是现役部队。

整合后的力量能在全市范围内统一指挥。淞湾路上的新办公楼，还是上海海防委员会办公室及水域治安防控中心。遇到必要的情况，新的平台可以请海事、海警、海关、水务等兄弟部门协调进行联席会议，采取联合行动。

难度大、范围广，水上卫士任务重

“上海水域总体特点为‘江湖河网密布，港汊纵横交错’。全市共有河道（湖泊）4.8 万余条，河道（湖泊）面积633 平方公里，占全市面积约10%。江南水乡，水网发达。” 柳国青局长说，“水域与陆地的区别又在于，对于违法犯罪有三难——发现难、控制难、处置难。”

我们很难想象，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上海，实际上仍存在一些人迹罕至之地。在这些地方，民警单凭肉眼，很难识别一艘运输船舶是否正常行驶——它可能是一艘正常的运输船，也可能违法违规，装载了未申报的危险品。如果这样的船舶驶过主城区，或者自来水取水地，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至于控制难，记者通过走访了解到——比起交警在道路上拦停车辆，水警拦船需要寻到合适的码头靠泊。而民警上船后，查验的难度也不同——以一艘排水量三百吨到一千吨左右的船舶来说，没个二十分钟，是无法查遍全船的。

最令人头疼的还是处置难。

以长江大保护为例，警方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警察从长江口登上捕捞船检查，船上确实发现了禁止在长江里捕捞的鱼种。然而船老大愣是说，这鱼是在东海里打上来的。江鱼确实会洄游，一会儿在海里，一会儿在江里。警方如果抓不到证据，很难查处。柳国青认为，未来不妨从鱼种来认定——凡是长江禁捕的鱼类，在哪里都不允许捕捞。

民警上船采取三必查——人必查、货必查、船必查，一旦发现有违法违规的情况，公安在行使职能的时候，需要与其他部门配合。2021 年2 月1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海警法》已正式实施。柳国青局长认为，未来如何做好与海警的协调，对边防港航公安分局来说是一个好课题。

2020 年，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海事部门曾向边防港航公安分局报案，称外高桥处某码头发现一艘走私船，船上有27 个集装箱，船上人员全跑光了。边防港航民警认为，第一要务是找到这些跑掉的人，因为特殊时期他们存在疫情传播的风险。穿成“大白”的民警，第一时间找到这些走私船员，先核酸检测，再进行隔离——与普通人隔离不同，这些人的隔离，必须警方在做好防护的情况下做好看护。隔离期满，再次核酸检测后，才开始走刑事程序。而对于截获的这艘走私船和27 个集装箱，

则进行消杀后，再查验究竟是些什么货……

提及警方与海事部门的协调，“护航长江口” 治理行动，亦显示了机构改革、力量整合后，分局守护国际大都市安全能力的提升。

“护航长江口” 行动中警方发现，有部分内河船舶受利益驱使，在江河船不具备入海航行的情况下航行至海上运输海砂牟利。内河船舶与海船大小不同、船体不同、结构不同，内河船舶无法适应海上的航行环境，强行在海上航行，极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威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获悉该情况后，警方随即配合海事部门开展侦查，在掌握了违法船舶的行动轨迹和基本情况后，于2020 年12 月28 日会同海事部门在江亚锚地当场查获6 条涉嫌违规参与海上运输的内河船舶，船上6 名船员均涉嫌无证驾驶船舶。到案后，6 名违法嫌疑人均对自己的违法行为供认不讳。他们因无证驾驶机动船舶被警方处以10 日行政拘留并处500 元罚款。其内河船舶违规参与海上运输的违法行为，由海事部门作进一步处理。

服务国际化都市，水警有温度

2019年11月进博会期间，正逢旅游旺季。外籍奢华邮轮“拉普洛斯” 号首次停泊在黄浦江西岸上海港国际客运中心码头。当时正逢进博会有重大活动，黄浦江准备临时封航。如果“拉普洛斯” 号因封航而被迫在黄浦江上多停留一天，则它未来的行程会受影响。由此，邮轮公司更可能会遭遇游客巨额索赔等麻烦。

上海警方经过精确的测算后发现，有几小时的时间窗口可以让“拉普洛斯”号在封航前驶出吴淞口，于是紧急联系邮轮方。对方深表谢意，急忙召集船员登船——不少船员当时还在南京路上购物，忙打车回到码头。经过公安、海事等部门的全力配合，“拉普洛斯” 号得以充分利用时间窗口驶出吴淞口。上海警方的周到安排，让邮轮公司感动不已，对上海警方深表感谢。上海的营商环境、上海的对外形象，由方方面面周到的服务支撑，这次

争分夺秒的出港，必然会在邮轮公司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类似的事例还有一件。

自2019 年12 月开始在上海博物馆举办的 “沧海之虹：唐招提寺鉴真文物与东山魁夷隔扇画展”，因疫情遇到了一些困难。展览结束后，2020 年10 月10 日本唐招提寺的5 组8 件珍贵文物准备由上海返回日本，却因疫情原因已无法通过空运方式承运。经过多方协调，上博方面和唐招提寺决定由“新鉴真” 轮承担此次回运工作，上海边防港航公安民警配合押运。

2020 年10 月10 日上午9 时，运送文物车辆在警车护送下从上海博物馆安全抵达码头，运送人员按要求穿防护服并接受安全检查，在“新鉴真” 轮周边设置隔离警戒区，确保文物安全交接至指定船舱。“新鉴真” 轮靠泊期间，上海边防港航公安外滩水上派出所安排民警专门值守，并分班次进行不定时安检巡逻，同时对“新鉴真” 轮所在区域进行全方位视频覆盖，实行24 小时看护，直至轮船安全离港。

疫情全球大流行之下，一方面中国在“外防输入” 上积极做好各项工作；另一方面，也要确保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顺利展开。

2020 年10 月16 日，3 名越南籍船员从上港集团罗泾分公司码头转运到隔离点，这是自新冠疫情以来国内实施的首例外国籍船员港口换班作业。在水路疫情防控中，公安与交通、海关、海事、边检、海警、各区海防办等14 个部门建立起疫情防输入联管机制，紧盯入境船舶船员核查管控、口岸冷链防控、沿江沿海水域巡控、入沪水路通道查控等环节落实闭环管控措施。2020 年4 月至年底，管控入境船舶1.3 万余艘次，安全护送入境隔离人员1.2 万余人次，及时发现境外输入病例17 例，实现了水路疫情“零输入”。

2020 年进博会期间，上海与苏浙两省公安、交通部门建立良好协作模式，在10个入沪水路通道设立16个水上检查站（点），由沪苏浙三地公安、交通海事部门按照职责分工对入沪船舶实施核查管控。

洋山港无人驾驶智能集卡项目，也同样见证民警的付出。无人驾驶集卡如今已经在一些矿区多有采用，而洋山港无人驾驶智能集卡与之不同之处是——这些集卡要在东海大桥上通过。如何在符合现有法律法规的条件下，让测试得以进行？如何服务好企业去拥抱新技术？

边防港航公安分局与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商量，在交警现场指挥的情况下，边防港航民警每天陪着无人驾驶集卡在道路上做测试。2020 年全年，测试运量2 万箱。今年，测试量将进一步增加。

提及辛苦程度，民警直言，回望奋斗的足迹就不觉得辛苦。

1949 年6 月2 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水上分局在新中国成立的曙光中诞生。随后，上海港公安局、上海市边防总队和上海海事公安局的前身于1950年、1952年和1988年相继成立。半个多世纪中，四家单位共历经了四十余次体制改革。尽管职责范围和结构组成多次发生改变，但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专政工具的属性从未改变，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从未改变，全力服务保障上海城市社会经济发展的使命从未改变。

未来，立足“安全”“服务” 两大职责，边防港航公安分局将继续乘风破浪、守沪平安……

创新，上海正研究出台

《上海市水域治安管理办法》

近期，一部具有创新性的地方法规——《上海市水域治安管理办法》正在研究讨论中，不久后将面向社会公示。

上海市于1998 年颁布实施《上海市水上治安管理暂行规定》，至今已逾20 年，在法律适用层面难以满足水域治安管理的现实需要。

随着“长江大保护” 国家战略实施，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和洋山深水港建设、黄浦江和苏州河沿岸公共空间贯通等形势发展，急需一部新的法规应对当前水域治安防控需求。

据相关部门介绍，上海水域上存在“幽灵船”“马甲船”进行走私及非法捕捞活动，“三无” 船舶管理职责不清，水域行政管理部门众多，职能交叉、管理缺位，水域日常管理信息化科技手段不高等实际情况。因此，有必要制定一部全新的水域治安管理办法，进一步明确管理责任，落实管理措施。

新的《办法》将强调部门沟通协调，信息共享和执法联动，为上海营造安全有序的水域治安环境和良好营商环境，提升广大市民参与涉水活动的安全感，为“人民城市” 建设提供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