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美]弗兰纳里·奥康纳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2024年11月
她以挖骨剔肉的凌厉,写出种族矛盾、残疾、疾病、暴力、死亡及日常的荒诞。
撰稿|康华
这本《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是奥康纳最负盛名的短篇小说集,原著于1965年由法勒-斯特劳斯-吉鲁出版社出版,在她去世的第二年。美国《新闻周刊》盛赞“这是在一位大师离世后出版的故事集,这位大师是作家中的作家”。奥康纳患有红斑狼疮,和母亲一起住在佐治亚州,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人们往往以南方哥特式风格来形容她的作品,将她与威廉·福克纳、卡森·麦卡勒斯等作家相提并论。但她的小说无需贴任何标签,她只是用刻刀一般的笔刻画生活的真相罢了。她以挖骨剔肉的凌厉,写出种族矛盾、残疾、疾病、暴力、死亡及日常的荒诞。
《林中风景》里,小女孩玛丽·福琼和“老头子”外公一起去看工地施工,工地是老头子卖出去的。破旧的深紫色凯迪拉克停在湖堤上,“他坐在保险杠上,玛丽·福琼坐在引擎盖上,注视着那机器有条不紊地啃食一个红色方洞,有时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看似温馨,却令人有一丝不安。尝到卖地乐趣的老头子要把屋前的地卖掉盖加油站,导致矛盾彻底爆发。玛丽第一次忤逆外公,和父亲站到一起。因为这块门前的地,祖孙二人水火不容,女孩最终死于外公之手。
《林中风景》开头的汽车、保险杠、引擎盖作为道具,在《格林利夫》里面成为梅太太的归宿。一头公牛跑到梅太太的地盘上,梅太太和雇工格林利夫由此展开生死较量般的角力。梅太太先是要求格林利夫把公牛关起来,未遂;得知牛属于格林利夫跨越阶层的双胞胎儿子,梅太太便去找了他们,未果;最后,她要求格林利夫枪杀公牛,格林利夫想放生公牛,“公牛跳起来开始一路狂奔,直到消失在山坡边缘”。梅太太开车跟到牧场,“她在引擎盖上靠了一会儿,懒洋洋地琢磨自己为何这么累”,然后开始按喇叭,“又在保险杠上坐下来”,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公牛冲过来抵死了她,而后枪响。
由于偏执、傲慢、残疾、衰老、疾病、身份差异等原因,南方日常生活中,人与人彼此心灵隔绝,每个人都活得吃力,但每个人都不被看见。亲人间无法沟通的悲凉,在《瘸腿的先进去》里达到顶峰。所有的关系都令人窒息,我爱你,我把你爱死了。所有的关系都伸出双手又相背而行,带来的不是死亡就是虽生犹死。只有《审判日》在密不透风的逃亡与控制之后,女儿把父亲的尸体运回了父亲拼死都想回去的地方。
这些故事都敢于冒犯众生,真实到令人无言以对,人性的幽微处让人胆寒。即便要怀着无上的敬意写下弗兰纳里·奥康纳的名字,也得斗胆指出,每一篇都非常相似,这形成了她的风格也可以说是套路,但是套路一多,难免就会有种刻意为之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