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10日 星期五
■阮医生日记·节选 上海医疗队的“前锋”在金银潭的26个日夜 爸爸,你是一个不怕任何困难用热血融化冰冷病魔的大英雄
第A05版:聚焦 2020-02-19

上海医疗队的“前锋”在金银潭的26个日夜

姬宇阳

阮正上医生(左四)与上海首批援鄂医疗队在金银潭医院

球迷·战疫

新华医院·阮正上

1995年,一位还在读中学的少年,和这座城市里他的同龄人一样,被10连胜的申花队深深吸引。他并没有想到,25年后的2020年,自己会在一场艰苦却又必须获胜的比赛里,成为了前锋的角色。

他叫阮正上,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麻醉与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阮医生是1月24日即大年三十当晚连夜出发的上海援鄂第一批医疗队的成员。到昨天为止,他已经在武汉最早集中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金银潭医院北三病区,奋战了整整26天。首席记者 姬宇阳

处在这场战役最前沿阵地的阮医生,在这20多个日日夜夜里,有着太多的故事和感慨可以和各位分享。

“紧急集合感觉就像上战场”

我们上期报道中另外一位上海医疗队的成员,是在前一天晚上10点30接到通知,第二天下午从上海出发的。

而作为上海援鄂首批医疗队成员之一的阮医生,从接到电话通知,到他站在虹桥机场,这中间只有四个小时。

“我应该是大年三十差不多傍晚5点多接到电话的,当时,我正在和自己的母亲准备年夜饭的食材。放下电话我立刻告诉妈妈,儿子没法陪你好好吃这个年夜饭了。”

“给我打包行李的时间,只有40分钟。打包好行李,我第一时间回到医院领取一些必要的装备。我们新华医院和我一起参加首批医疗队的一共有两位,另一位是心内科主管护师刘立骏。”

就这样,在这个特殊的大年三十的晚上9点多钟,阮正上与其他100多位上海的医护人员一起,在虹桥机场登上了前往武汉的包机,成为了上海乃至全国援助湖北的医疗大军的先头部队。

“最初的考验,超乎事先想象”

“武汉这座城市,之前我开会或者义诊时去过很多回,但这次的感觉,注定和之前的每一次完全不一样。”

上海首批医疗队乘坐的包机,大概在1月25日,也就是农历正月初一的凌晨时分降落在武汉天河机场。几天之前武汉已经开始封城,当医疗队一行领好行李并住进酒店的时候,阮医生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年初一的清晨4点。

作为一位常年在ICU病房工作的医生,对各种危重的病情,阮医生也经常会遇到,但这次对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医务人员来说,第一个挑战首先来自于这个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高度传染性。

“2003年‘非典’那一次,当时我还没有毕业,没有机会亲自去参与和经历。2008年‘汶川抗震救灾’的那一次,我的资历还比较年轻也没有能够去参与,这一次能被选中,我自己也觉得,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第一批支援武汉的医生,大多数都是有过在ICU和在呼吸科工作的经历,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传染病的疫情。”

首批上海医疗队工作的主要地点为金银潭医院的北楼2层和3层病房。其中北楼2层当时收治了30位病人,均为轻症患者,北楼3层收治了重症病人27人,其中无创呼吸机支持病人有15人。

而阮正上医生接到的任务,正是进驻收治重症病人的北三病区。

在他记忆中,年初一当天下午的培训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的,因为病房已经不能再继续等待了。差不多下午3点,上海医疗队的医生和护理人员换上了宛如太空服一样的隔离装备,终于正式走进了和疫情搏斗的战场。

“今天回想起来,我第一天走进病房的时候,当时的情况的确比较严重,以前在我工作的新华医院,一般我们工作的一个ICU病区最多也就四五个病人。但是这次,无论是一个病区里危重病人的数量和危重程度,都大大超过了之前正常情况的最高极限。送到这里来的病人的病情也都非常危重。经常会出现同一个病房里,同时有两个人在接受抢救。”

阮医生向我们回忆说,从当天下午3点进入病房,等到他脱掉隔离服,结束第一天的值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10点。

“最初的几天,的确我们从各方面都在努力地适应中。首先大家都看到我们医生和护士进入病房穿的这个隔离服,这个衣服本身是完全不透气的,普通查房的时候可能穿着隔离服就行,但是如果要进行一些类似插管这样的操作,那么背上还要挂一个比较重的负压空气过滤装备,并且双手还要戴着三层手套。另外,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病房里和我们病区里是不开空调的,很多医护人员在病房里工作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汗流浃背。”

“但是这些防护又是必须的,大家通过前两天的新闻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有不少医生已经被传染到了这个肺炎,包括我们在抵达武汉的当天下午做的培训,也是学习如何通过细致的规范操作,确保自己不被病毒感染。包括在一些我们工作的群里,也会有一些如何正确穿脱隔离服的指导视频给大家看。”

阮医生告诉我们,由于他们中的不少医护人员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传染病病房,所以最初的几天,每次穿上全套隔离装备就要花不少的时间,穿一次要15分钟,脱一次同样也要15分钟。后来随着大家对流程的熟悉,穿衣服的速度也比过去加快了。

除了适应这种特殊的工作环境之外,病房里的病情是医生们最初几天遇到的更加严峻的挑战。

“病人和我们医生一起在战斗”

上海医疗队增援金银潭医院重症病房的最初几天,无论是危重病人的数量还是危重程度,都给前往支援的医疗队医护人员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一直比较认可一句话,那就是病人也是医生的老师。而这一次在和疾病搏斗的过程中,这些病人既是我们的工作对象,其实也是我们的战友。”阮医生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好几位病人,其中有一位也是他同行,一位武汉当地的骨科医生,或许因为是医生的缘故,所以他可以更加准确地向医护人员描述他的病情。这位骨科医生后来脱离了危险,转去普通病房。

“虽然我们约好了以后会保持联系,但是我相信如果将来我们再遇到,我能认出他,他不一定认识我。”阮医生的这个描述也适用于这次战斗在前线的很多医护人员,或许在病人出院后的回忆中,医生和护士们大多数都是穿戴着全套防护装备,看不清面容的一个个“太空人”,但其实他们之间又是如此熟悉和关系紧密,在一起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共同经历了不止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让阮医生印象深刻的另外一位病人,不仅因为她一度的病情危重,更因为她的年轻。

“虽然一开始我们一度以为这个病更多的会威胁到一些上了年纪、并且有并发症的老年患者的生命,但其实在我负责的危重病房里,也遇到过几位年轻的患者。包括有一位只有31岁的女患者,在我正月初一进入病房的第一天,她已经被送进来了,当时这位11床的病人情况真是非常危急,一刻都不能离开氧气面罩,如果拿掉面罩,她的血氧饱和度立刻会降到70%,心跳也加快到150,只要氧气面罩拿掉,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可以这么说吧,以她的病情,如果当时不是及时的住进了医院里,这个生命已经消失了。而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前两天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去了普通病房。”

“虽然刚刚到那里的几天,因为病人的病情比较危重,的确作为医生,我们有时候也会有些挫败感,但是在过去的20多天里,我们同样也有过不少次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经历。我们这里有两位65岁以上的病人,曾经一度也非常危重,但是至少这两天,他们的身体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

尽管原本就是ICU工作过的医生,但是此次在金银潭战斗的20多个日夜,还是让阮医生的内心经常能感受到强烈的震撼,而感动更是每天都会遇到。

“由于这个病具有较强的传染性,所以一般的住院病房里的护工或者陪护家属这次都没有出现,正因此,我们的护士这一次真的是非常非常辛苦,要知道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被父母非常宝贝的年轻女孩,这次不仅要做病房里全方位的工作,而且和病人在一起接触的时间非常长。大多数重症病人其实都已经近乎昏迷,生活都无法自理,而全部这些工作都要我们的护士去做,包括病房里的不少重体力的事情也需要护士去做,在最初的几天,极限状态下有的护士甚至隔离服一穿就是八个小时。”

“通过报道也都知道,为了避免浪费这些宝贵的隔离服,我们大多数的医生护士在上岗之前都不喝水,也不吃什么东西。这种工作强度对每个人的身体和意志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我现在基本也养成了进入病房前不吃不喝的习惯,等到回到驻地宾馆的时候,再好好地吃一顿。”(下转A5版)

(上接A4版)

当年,一边听申花队比赛广播一边做作业现在,医疗队工作方式有点像国家队集训

“其实,我们这次从全国各地支援湖北的医疗队,在一起的工作方式有点像国家队的集训。大家很多人也都是当地所在医院的业务骨干,但在这里,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磨合形成合力。从实际效果来说,我感觉到这次我们全国各地的医生在武汉的配合和团队协作,也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大家目标一致,而且因为我们最早去的一批,基本都是各地的ICU和呼吸科的大夫,所以在工作流程上也很快就能找到合拍的感觉。”

学生时期的阮医生,和当时他的同龄人一样,一起经历了上海申花队的第一段黄金岁月。他回忆说,自己当时只要是看到身边报纸上有关于申花队的报道,全部把他们用剪刀剪下来贴在本子上。他还记得自己的同班同学里,有神通广大的球迷,不知道哪里弄来了有吴承瑛等球员签名的照片,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同学,对照片拥有者的那份羡慕嫉妒,至今回想起来都让阮医生印象深刻。

一线医生工作的忙碌,可能很多普通的朋友是无法想象的。或许正是因此,在工作之后,阮医生仅有的关于体育的业余爱好,就只剩下围棋了。他的水平在业余的棋手里也算不错,医院方面曾经还想过推荐他去参加医疗系统的围棋比赛。

从大年夜进驻武汉金银潭医院,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阮医生原本打算利用春节长假一家三口到国外旅游,但是这个计划只能留到以后去实现了。现在在上海的他的女儿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所写到的很多话,也能代表战斗在武汉最前线的医护人员,他(她)们背后的家人想对他(她)们说的话。

“以前在中学读书的时候,父母怕看电视影响我的学习,所以我只能一边听广播里申花比赛的直播一边在做作业。后来大学时候开始学医,学医你们应该知道那是非常辛苦的,上一次在虹口现场看球,我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作为一个学生时期那样喜欢足球的球迷,如今十分忙碌的阮医生,希望未来自己能有机会重新回到球场的看台上,看一场申花的比赛。

当然,此时此刻,他最大的希望还是和这场疫情有关。

“和最初几天相比,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作为援助武汉的上海医疗队的一员,我现在最直接的希望,就是希望更多的病人能在我们这里转危为安。同时也希望这场疫情能早日被彻底遏制住,希望我们能早日获得这场战斗的最后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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