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2日 星期日
己亥杂吟 村外,一棵树在等待另一棵树。 就像一个人,在等待另一个人。 观念提升效率 王蒙先生侧影 云端与云下 工人的天空
第18版:夜光杯 2019-12-02

工人的天空

管新生

一不小心,已是人到黄昏。

在似水年华的人生沙滩上,捡拾着一枚一枚又一枚小小的贝売。每时每刻,都会有惊喜,都会有发现,都会有疼和爱。

贝壳最终串成了一条红线,便成就了这一册小书——《工人新村:上海的另一种叙事记忆》。

其实,这是一个蛰伏心底已久的秘密。

那时,正在创作三卷本百万言的长篇小说《工人》。在查阅浩瀚如海的史料中,上海的两大城市地标渐渐升上了历史的地平线,除了前殖民时代的经典石库门,还有一类突现在我的面前是:新中国成立后建造的工人新村。

于是,多少被忽略被蚀刻的记忆和神秘就此抖落岁月风尘,穿越了时光隧道,走下了折叠的历史台阶。

我们开始遥望,那些没有来得及抖落战上海的最后一抹枪炮硝烟的军大衣,猎猎漫卷工人新村建筑工地上的第一声打夯号子……

我们开始遐想,在军用地图上指点作战的红蓝铅笔,在杨浦在普陀勾勒出了大片区域,有绿水人家绕,有小桥流水杨柳岸,还有给工人后辈们预留上升空间的大学堂……

我们开始聆听,无数位建筑专家在进行专题讨论、在精心设计工人住宅,其中还夹杂着外国专家频现域外风情的出谋划策:两层楼的“两万户”,三层尖顶的小楼,宽敞的公用空间,木质地板,自来水,抽水马桶……

我们开始沉思,新中国的缔造者是以怎样的大手笔大睿智大考量为工人阶级描画第一代工人新村的蓝图……

至今长相忆,工人们在享受现代化福利的同时,蓦然在时处近郊的工人新村走进了唐诗宋词的画面:三五蝉影卧绿荫,七八蛙鼓叩池塘;试问谁家小猫咪,乱花丛中扑粉蝶……

呵,工人新村!一瞬间有多少情感多少欢乐多少百姓心事,被这四个字牵着扯着扑腾着,一同飞奔而来齐刷刷亮相。

陡然,一个大命题轰轰然在我的面前跃起:写一写我的工人新村吧,不,写一写我们的工人新村!原本,心底蕴藏着太多太多的工人新村的情结——我的故事你的故事他的故事,我的同学你的同学他的同学,我的邻居你的邻居他的邻居,一样的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的小船儿荡起双桨,一样的“红旗下的蛋”。

有一种机遇,叫作缘。

有一种必然,常常不经意地隐匿于偶然的翅翼下。

《工人新村:上海的另一种叙事记忆》,就这样诞生降临,来到了人世间。

曾记否,半两的上海粮票,几尺几寸的上海布票,鱼票肉票豆制品票,生产劳动光荣飞马前门牡丹香烟票,逢年过节增加的鸡鸭豆油糖果瓜子花生……凭票供应的疆域辽阔,甚至结婚时必备的“四大件”——上海牌手表、飞人牌蝴蝶牌缝纫机、三五牌台钟、永久牌凤凰牌自行车,“36只脚”的家具,均名列其中……

点点滴滴,在一千种记忆中诉说记忆的青春。

自在草绿色稿笺上写下了第一行文字以后,身后便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鞭影,命中注定似的在时时抽打着呼啸着逼迫着,让我这个“工人新村的子弟”再也无法停下叙述的笔尖。

是的,火车已经开动,已经开出了月台,又岂可随意停车?

《工人新村:上海的另一种叙事记忆》的操练,让我从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记忆,让我重新走了一回童年之路少年之路青年之路,直教往事飞涌眼前,点点滴滴魂牵梦萦……

这是原汁原味的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拙著曾在杂志上连载,不断收到读者来信来电,除了个别熟识者,大多素昧平生,均认为写出了他们生命中曾经的那些故事那些精彩那些情结。不知,这是否可视为一种共鸣或褒奖?

付梓之际,正值新中国七十华诞,谨以本书化作一朵绽放的小花、一声热烈的欢呼。毕竟,体现1949年以后工人阶级成为了社会主流的工人新村,于今已作为上海的城市地标而永载史册。

本文为《工人新村:上海的另一种叙事记忆》(中国工人出版社)创作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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