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流水，母亲的火

张 烨

大凡坏脾气的人一般都有着较外在的强势。故而，不少弱者在强势面前总显得小心翼翼，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事，引火烧身。关于这个话题，原本可以一直往下写、深处写，但有趣的是我的思维在这节点，不经意地跳跃了一下，跳进一个家，我的家。

我的家是一本让我爱不释手，又不忍翻阅的厚书。

我的母亲心地善良，年轻时号称大美人，且多才多艺，只差一点就是完美，这个“一点”就是坏脾气，向外发射型的火爆子。我的父亲心地善良，爱读书，在历史地理方面记忆力惊人，年轻时英气逼人，我至今还记得他拿着一张照片自信而得意地问我和弟妹：“迭个男人搭之迭个女人，啥人好看？”我们三个小孩都笑而不答。父亲也只差一点就是完美，这个“一点”就是厚道得近乎柔弱，向内包容型的“闷葫芦”，藏得住一世界话语、一肚子火。他们两人的性情有天性的一面，也有后天社会生活、时代变幻等种种因素所造成，说来话长，就不在此文展开。

我曾经写过一首诗，题目就是《水与火》：“自从你的诗情画意/被油盐酱醋抹得 咸 涩 酸 苦/而失去抚慰的情绪/又被炉灶点旺，妈妈/你的爱情就变成了沉默的怒火//有时候，火花在小紫屋闪烁/父亲烫热的前额就会像雷雨后的/黄草坪。铺满水珠//当初你俩怎会走在一起/真个没懂水火不相容的常识吗/我的童年低垂着湿重的翅膀//和解吧和解吧和解吧，要不/干脆分离——不要为我考虑/午夜，我无声的怒吼//化为飞虫——向灯泡猛撞过去/可就在这灼伤的一刹那/我理解了你的全部痛苦//疏忽——一直在跟随我们/并掷下一张残忍的病卡/冷冷地告诉你，告诉我//父亲慵倦的面庞，不能像/太阳那样为我们倾泻抚爱的缘故/你的火瞬间变成了水/但晚了，妈妈/父亲的水永远永远地流逝了”

心与心是隔着距离的，恋爱只是暂时缩短了距离，或是两颗心相遇瞬间碰撞了一下；而婚姻、家庭生活不是蜩螗沸羹便是索然寡味，是对浪漫爱情的颠覆、消解。如同现代主义诗歌对于浪漫主义诗歌。如此看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总不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来得深刻。因为遇见，所以惜缘；因为懂得，所以悲悯；因为理解，所以包容、宽容、谅宥。我的母亲倘若早点悟出这个道理，那么在我父亲去世后就不会陷入无限期的自责，难以自拔了。

爱，不是完美的，爱是有缺陷的。爱，是一种神秘的东西；既不为人拥有，又不与人离异。懂得了这一点，心就会豁然开朗。请千万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