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2日 星期日
这个锅,网课不背 答好“走心”题 上好“暖心”课 穿上白衣,我就是战士
第7版:上海新闻 2020-03-18

穿上白衣,我就是战士

戴倩

我出生于1993年,是大家俗称的“90后”。有人说,“90后”这一代人是“来不及断奶的妈宝一代”。但是我想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大家,其实“90后”也是勇敢、努力的一代人,我们眼里有光、心中有爱,我们的胸膛里也有一份家国情怀。

漫长的24小时

2020年新冠病毒肆虐中华大地,武汉封城,医护人员告急。仁济医院响应国家号召,征集医护人员奔赴一线,我马上向组织递交了“请战书”。我刚刚结束援滇回上海,朋友们对此非常不理解。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无畏,但是我的专业是重症医学,正好能派上用场,我也没成家,生活没啥负担。

2月18日,当上海第八批医疗队集结时,我很荣幸地作为仁济人加入了这个集体。从号角吹响,到踏上征程,我们只用了24个小时。这24个小时,可能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我在医院剪短了长发,回家收拾行囊。从开始报名起,我就一直瞒着父亲。直到临走那一天,听说我要去武汉,我的爸爸,我那个平日里跟谁都乐呵呵的爸爸,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伤心。临走前,爸爸给我做了我爱吃的菜,可是捧着碗的他,却泪流满面。我们俩就那样默默地吃着饭,谁都不敢说话,我心里从来没那么疼过,不是心疼自己,是担心爸爸。我走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回家,他一个人在家,会好好吃饭吗?他该有多担心我?

那天晚上,父亲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他一直看着我渐渐走远。我也舍不得他,可我还是坚定地往前走。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平安回家!

魔幻的一天

来到武汉雷神山,踏进病区的那一刻,我和同事们都傻了眼。眼前这片空空荡荡的板房,就是我们将要收治患者的病房。两天的时间里,我们在总领队张继东院长的指挥下,搬来床铺、呼吸机、心电监护仪,调试设备和系统。那真是魔幻的一天,原本空无一物的板房,被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建起了一座拔地而起的抗疫堡垒。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后,我擦去满脸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满满的骄傲。我们,不仅可以做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还成了优秀的设计师、干练的搬运工。真棒!

2月22日,雷神山ICU正式收治患者的第一天。我穿戴上厚厚的防护装备,还没开始工作就头晕起来,刚走了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这时候,危重症病人已经住了进来,我心里有些慌,可是已经别无退路,只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气道护理、静脉穿刺、卧位护理……这些平时在上海的ICU里习以为常的操作,在这里却无比的艰难。厚重防护服下笨拙的身形、双层手套下木讷的双手、防护眼镜下雾气朦胧的视线,让我每做一个操作都喘得慌。

我努力适应这样的工作状态。每次进舱前,我先拉伸四肢,在鼻梁上粘贴减压敷料,在护目镜上涂抹防雾液体,给戴上手套的十指做做手指操。最大的困难还是体力上的不济。我们按组轮班,每个班进舱4小时,但是加上前后准备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花7到8个小时在医院里。譬如轮到夜班时,我是凌晨1点上班,但晚上11点就得出发,等到再回到驻地,已经是第二天的9点。倒班加上护理病人的压力,使得我们这些人睡眠大都出现了问题,每天都是碎片化的睡眠,有时候一天只能睡着两三个小时。

然而渐渐地,我适应了这样的生物钟。为了振奋精神,每天上岗前先给自己灌一杯咖啡。我想,只有先克服自己身体上的不舒服,才能有信心和病毒决战。

几分钟的“决战”

在雷神山的ICU,生死决战常常突发在几分钟内,我虽然此前已经在重症监护这个岗位上工作了3年,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我护理的第一个病人是位阿婆。那天交接班时,阿婆的生命体征还比较稳定,正在高浓度吸氧。可就在我们交接班的过程中,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里,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报警声,阿婆的氧饱和度极速下降,出现了呼吸窘迫。我立刻放平她的床头,拿起床边的呼吸球囊紧扣她的口鼻。三分钟,床位医生进舱抢救;十分钟,插管小分队进舱插管、调呼吸机参数、用药……我们用尽了全力,可最终阿婆还是走了。

那天,我一个人在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好好的一个温热的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渐渐变冷。这是阿婆的苦难,也是国家的伤痛。在那一刻,我无力又焦灼,不停地在心里叩问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一点?

15床病人是我护理过最艰难的病例。为了改善他的呼吸,我们5个医护人员一起为他进行俯卧位通气,要把病人从面朝天翻身成趴下姿势,翻过去,再翻过来,每隔两小时重复一遍。给插管病人翻身看起来简单,其实一个小小动作就会影响到他的生命体征。翻身的过程,要使得出力气,还要像绣花一样小心轻放。我个子小,人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遍遍翻身,也不觉得累。

最难的是做气道护理,每天数次口腔护理、更换口插管的压片和胶布。这是一门“走钢丝”的活,口插管如果脱出,病人会直接死亡;冲洗时一个不小心,病人咳呛,会喷射出气溶胶。15床病人的生命体征还算可以,我们想帮助他早日恢复自主呼吸,所以就没让他镇静得太深。可是,浅镇静的状态下,病人很容易咳呛。那天我在操作时,还没开始吸痰,他嘴角就开始流痰液。我当时害怕极了,脑子里不停地跳出“气溶胶”“气溶胶”三个字。最后,我强作镇定地完成了操作。你要是问,以后碰到这样的病人,我们还会给他浅镇静吗?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只要是有利于病人的操作,我们愿意冒着遭遇气溶胶的风险。

救人,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

最好的成长礼

就是在这些日日夜夜的战斗中,我经历了许多以前不曾经历过的考验。我每天都在学习,同时也收获了大家的肯定。因为我们组里有过重症监护经验的人不多,所以我就会把一些操作经验和大家分享交流,用“老带新”的模式指导组员。这二十多天,我过得比在上海辛苦得多,但是我越来越感觉到生命的充实,体会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自豪感。我想,我成长了。

艰辛与磨砺是最好的成长礼。

3月8日,我在雷神山火线入党了。这是我第三次递交《入党申请书》,也是最郑重的一次。我知道,与病毒的较量,看不见硝烟,也听不到枪炮声,但生与死的考验真真切切,危险几乎无时不在。也许正是因为经历过了这一切,我想在这里对父亲说句话:

爸爸,你的女儿长大了!我和千千万万个“90后”一样,昨天还是父母眼中的孩子,今天已然成为新时代共和国的脊梁,成为我们国家的骄傲和希望!经过抗疫战火洗礼与淬炼的青春,一定会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芒!

(作者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重症医学科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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