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

魏鸣放

人一坐地，河面就大了。

一截小小河湾。人在低岸边，背后是高高草坡。对岸较高，一道水泥长堤，似无字长碑。上面是路，路上是高高的轨道。

一波又一波绿水，悠远，浩渺，都在喉头之上。

人，像是坐在世界底部。依稀又见，那个城市边缘的黑瘦少年，向着城市的中心方向走去。

河水中央，水泡闪闪烁烁，流动着。不时，有鱼儿啪的一跳，打乱回忆。

水很浅，底下，都是小河虾，麻麻点点，宛如撒豆一般。大一点的，柄眼如珠，以红眼对你。小一点的，以白眼对你。好玩，手里的矿灯，以一道道强光，在它们头上划圈，一片片惊起，游泥如云似雾。

更有极小的白条鱼游过，如水上游牧民族，只顾贴着河岸边闪烁疾走，不问从哪儿来，只关心到哪儿去。几十几百，倏忽往来，千变万化，聚散如空中礼花。当年，庄子与惠子观鱼，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鲦鱼，就是白条鱼，学名鲹鱼。

一个三米长的抄网，仅以一手，执其柄中。有时，一网划过半个地球，凌空而急下。黑夜里，网底一条，或几条，闪烁，乱跳，银白，炫亮。

小的，也是好看。

一抬头，对岸正有火车隆隆驶过。且看，新一轮的城市越来越大，正向越来越小的我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