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16日 星期三
东壁图书,西园翰墨,南华秋水,北苑春山。(楷书) “沪”动青春、“运”育未来 秋虫的阿卡贝拉 看戏、入戏与出戏 风轻云淡忆廖师 有梦的生命
第13版:夜光杯 2022-11-16

秋虫的阿卡贝拉

周忠尉

大自然的声音四季分明,春天的花开,夏日的蝉噪,秋夜的虫鸣,还有寒冬的北风,只要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能感知时间在流动,季节在轮回,若说从这几个里挑出一个自己喜欢的,于我而言那就是秋夜里的虫鸣了。它既不像花开时的蹑手蹑脚,稍不留神就错过了时光,也没有知了那争先恐后似的大声喧哗,动不动就让人心烦气躁,更不会同北风那般嚣张跋扈,每听一次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当然,让我喜欢上秋虫的理由远不止这些,追根溯源,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受了父亲的影响,如今想来依旧是记忆犹新。那时我大概四五岁,还处于似懂非懂却又贪玩的年纪。有一次,父亲带我去了生产队的水泵站,乡人称之为机口,是农田灌溉的供水站。那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红砖瓦房,父亲常去那儿,因为站长是他的朋友,红房子虽然不大,但三面都有窗,所以光线很足,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墙上挂着的一排开关和靠窗的一个单人床,还有就是一把油漆斑驳的靠背椅,一坐上去就吱嘎作响的那种。

那天父亲的老友碰巧不在,他就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我则一个人在门口丢着小石子玩,四周很安静,偶尔有几声星星点点的鸟鸣传来,显得悠远而空旷,想必那时正值秋季。就在这时,从床边的角落里传出了蛐蛐之声,起初怯生生的有些断断续续,不多会儿就开始洪亮起来,让整个房内的空气都有了些许波动,我循声望去,见墙角里堆放着十几块砖头,叫声就是从那些砖缝里蹦出来的,父亲自然也听到了,他随即放下手中的报纸,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向角落靠近,我不明事理,连问父亲要做啥?父亲忙摆手示意我别出声。只见他蹲在砖块面前,稍作片刻沉思后,便伸手搬起砖来,尽管很小心,但那小家伙还是觉察到了危险,并停止了鸣叫,父亲却没停手,等搬去了大半之后,他愈发小心起来,突然一个黑点从墙角蹦出,还没等我叫出声,父亲早已胜券在握,弓着手背往地上一拍,等他扬手时一只蟋蟀已落入掌心。正待看时又一个黑点蹦出,父亲眼疾手快,左右开弓,两手各抓一个,我兴奋得差点也蹦起来,父亲端着两手四下里看了看,眼光最后落在了床底下的一个广口蜜饯瓶。父亲吩咐我把瓶子取了出来,只见他将两手朝瓶口一放,再看瓶子里已多出两只红头大蟋蟀,时不时地发出了几声叫唤,或许是隔着玻璃的缘故,声音已不像先前那么洪亮了。

回到家,我把装有蟋蟀的瓶子放在了靠床头的桌子上,那应该是我饲养宠物的开始,每日除去吃饭睡觉,我就盯着它们看,高兴了再把瓶子摇几下,那两个小家伙或许因为生气,也会叫上几声。后来不知道父亲又从哪里逮了几只回来,一并放入瓶中,于是那合声响起来简直能与合唱团相比。叫得最欢时当数夜深人静、熄灯之后,那瓶中的歌唱家们就开始了它们的表演,还真像那么回事,有先表示领唱的,其他的逐步跟进,有点像合唱中的阿卡贝拉唱法,最后将各个声部相互融合,汇成了一条彩虹似的溪水,在黑漆漆的暗夜里发出七彩的光。

明起刊登一组《自然为师》,责编殷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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