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赌债

三天的时间，赤日炎炎或台风暴雨，上周末在上海的三个“角落”——奉贤、杨浦、虹桥——看到了他的身影，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个海岛来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牵系他们成为一个团队的，是足球。

幸运儿、“黑皮”、队长、“背球汉姆”、背叛者、回归者、赌徒、退役球员、“老赖”、青训教练……今年刚满30周岁的王佳玉身上似乎有过太多的“标签”，但是现在的他只贴着一个标签，那就是足球！

本版撰稿 特约记者 张晓露

沉迷 输掉十年中超主力 赌博 都赚不到的收入……

“当时有个队友拉我一起赌‘百家乐’，我居然完全没有一点防患意识，光觉得好奇、刺激，然后就深陷进去，直到影响了自己踢球，还全然不顾……”俗话说一心不能博二兔，何况还是沉溺赌博，他在球场上缺乏足够的表现，职业球员生涯很快亮起了黄灯。

在这关键时刻，根宝一度给予他再次转变人生的契机——在冲上中超之后，徐根宝就用孙凯等三名球员换回王佳玉。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是一笔亏本买卖——此时王佳玉在联赛中表现不佳，而参赌之事却已经名声在外。

“我回到队里发誓要好好踢球，而且我并没有参与赌球，尤其跟自己球队相关的球一点都不会去碰的，毕竟我是个足球运动员。”但毫无疑问，他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弥漫着质疑的眼光和声音，“记得2013赛季，我们去金山客场对阵上海申鑫，赛前外面盛传我参与了这场球赌博，而且还是赌我们自己队输。那一场球我果然没有被安排首发，只好沉默地坐在替补席上。结果还是徐指导专门关照教练组换我上去，我上去不久，就用两脚助攻帮球队反败为胜。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证明，也是对徐指导信任我的回报！”

可惜的是，出于整体发展需要，随后上港接手了球队，根宝退出，王佳玉因为种种原因被边缘化了，这也间接导致他重新回到赌桌上去寻找刺激，“后来人家介绍我认识了一些所谓的高手、大师，我稀里糊涂就跟着他们去了澳门，那一去就真的闯下大祸了！”此前还只是“小打小闹”，这次在异乡花花世界的赌桌上，王佳玉输掉了他作为中超主力球员十年都未必能赚到的收入。

此后因急于还债而借款，他又被骗卷入了高利贷陷阱，最终和队友耿袈岂等一起被列入“失信人员名单”，成了公之于众的“老赖”，引起外界一片哗然：“王佳玉怎么了？”“他还有救吗？”……

“背球汉姆”曾经很刻苦

2000年，徐根宝将创办崇明足球基地的想法付诸实施，但是一开始根宝只想要培养1989年龄段的球员，直到他在上海平凉路第四小学足球队中发现了刚练了两年的王佳玉，个子不高，黑黑瘦瘦，让根宝心动的，是这个少年在场上特有的“气场”——他永远抬着头前进，双目炯炯有神，很善于在场上鼓动周边的队友，是天生队长的气质。加之在平四带了几十年青训的老教练朱洪林大力推荐，“为了王佳玉，我多组了一支队！”作为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足球传统学校，平四小学仅这一批就向根宝输送了蔡慧康、战怡麟等多名球员，但唯独王佳玉是1990年的，而根宝因他而打造的“巴西队”，后来出了颜骏凌、武磊、柏佳骏、李运秋、郑凯木、唐家庶等多位中超悍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到基地最晚的武磊，生于1991年底的他个子矮小，当时正因为南京没有合适年龄的梯队收留他才跟着父亲来找根宝，而幸亏成立了1990年龄段为主的“巴西队”，才有个现成平台，否则恐怕也很难留人……

从到基地开始，根宝对王佳玉就始终存在一种偏爱，一直到中甲连胜，年龄较小的他一直是根宝眼中场上队长的首选。王佳玉倒也没有辜负根宝的偏爱，从2004年带队友力克日韩夺得亚足联U14冠军开始，到入选国少并戴上队长袖标，王佳玉的表现一直很出色。这种出色，很大程度上也来源于他个人的努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并不占优，技术动作也被很多专家质疑“另类”，他为此狠下苦功。每天清晨他背着满满一网兜球，拉着颜骏凌等去球场练习罚直接任意球，原基地教练杨礼敏还专门为他解析“灵猫”索萨的任意球脚法，由此根宝还专门给王佳玉起了一个外号叫“背球汉姆”。有趣的是，后来上海举办了一次友谊赛，王佳玉作为主队队长和来访的洛杉矶银河队队长贝克汉姆握手合影，一圆他的偶像梦。

后来凡是正式比赛，球队正面20米内的直接任意球均交给王佳玉主罚，他的“圆月弯刀”多次在关键比赛中惊艳，补充一句，根宝的球队共有五个特定位置的罚球手，都经过专门苦练而具有惊人的成功率，在王佳玉身后负责20米以上罚球的，是现上港11号球员吕文君。

经不起诱惑成“背叛者”“崇明一期”最早开跑车

作为队长的王佳玉早就按捺不住外界的诱惑，一心想早日打上中超，拿到顶级运动员薪资，因此不顾根宝劝诫，执意申请转会去南昌衡源。

随着年轻而技术特点鲜明的上海东亚队在中国职业足球联赛赛场风生水起，王佳玉的个人成长之路也一度顺风顺水，最高光的是在2009年全运会半决赛，他们组成的上海男足甲组队和东道主山东队在正式比赛各交白卷，进入点球决胜环节。受命第一个出场罚球的王佳玉，面对压力巨大的现场氛围，展现了他的大心脏，一脚刺破山东队门将刘殿座的十指关，“当时刘殿座手指都碰到了球，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还听到身后国青队队友郑铮还叫了一声，这个球真被扑到，估计金牌就泡汤了！”

但在拿到全运金牌之后不久，他们以大热门之势在2009中甲赛季冲超路上折戟，随之而来的是范志毅担任主教练的2010中甲赛季，东亚队获得历年最差排名。就在这一赛季结束时，根宝同意了广州恒大重金收购国脚张琳秡，东亚队内的其他主力也因此人心浮动。其中，作为队长的王佳玉早就按捺不住外界的诱惑，一心想早日打上中超，拿到顶级运动员薪资，因此不顾根宝劝诫，执意申请转会去南昌衡源（上海申鑫前身）。根宝苦苦挽留未果，最终还是为孩子前途考虑放行，“这些孩子的家长把他们送来，吃了不少苦，花了很多心血，孩子们以后要买房买车成家，我这里暂时给不起。”虽然此事未伤及师徒情分，但是在刚刚结束一个失败之极的联赛赛季之时，作为一队之长转会离队（当时共计五个主力离队），对其他队员来说无疑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他也成为东亚队史上为数不多的“背叛者”典型之一。

转会源于他的叛逆和挑战的天性，假如一切顺利，他也完全可以像同时转会的张琳秡、姜至鹏、顾超和曹 定那样走出属于他自己的风光中超之路。可惜的是，除了成为“崇明一期”中第一个开起跑车，享受中超一线球员的薪资和顶级装备者之外，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其实风险远远大于收获。很快他就意识到，以往那种封闭环境下的个性张扬，不过是源于根宝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队友的包容和爱护，离开了严师和兄弟，在复杂的社会现实面前的他，过于稚嫩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