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章丽倩
在成为中国大陆首位世界排名跻身前100位之列的男网球员后,26岁的张之臻说,他感觉自己还挺平静的,“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过程,而非终点。”近日,记者联系到了刚参加完ATP250那不勒斯站的张之臻,对这位从上海走向世界舞台的球员进行了一次远程专访。
“跨服”起步
尽管张之臻在2012年便已转职业,但2022赛季这段海外打拼的经历,还是让他有了一种仿若多年玩家“跨服”重起步的体会。“今年跟不少未曾谋面的球员有了第一次交手的机会。以前我大多参加亚洲的赛事,而他们多活跃于欧美赛场,跟不同类型球员比赛对我挺有帮助的。”
2019年,张之臻参加了23站ATP与ITF的赛事,世界排名最高曾升至第138位。2022年,他计划打到11月中旬再回国,参赛分站数预计达到27站(目前已完成25站)。从表面数据来看,在经历了疫情打扰后,张之臻如今是“续上了”的状态,然而在实际层面,其实已有质变。
从官方记录来看,张之臻在2019赛季参加了23站ATP与ITF的赛事,其中14站是在国内举办的赛事,另有三站为亚洲赛事。当时,他真正出远门参赛的时间并不多,常回家看看的机会倒是一大把,与如今截然不同。
“当时国内有很多ATP挑战赛,还有一些更高级别的赛事。它们的优点是可以让我们在‘家门口’参赛,经费支出比较省,人也不累。缺点则是尽管赛事数量不少,但它们并不是能一周接一周完全连起来的,打一周比赛可能歇一两周才有下一站。现在看来,当时我的状态确实是打打歇歇,歇的时间挺多。”张之臻表示,这也是他在今年多次提到“这是我第一个比较完整的职业赛季”的原因。“国际上大部分的职业选手,他们的常态就是在身体可以科学负荷的情况下,一周接一周地参赛。”
“周薪”生活,精打细算
连续10个月在欧美训练参赛的经历,让张之臻对经费的规划能力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教练卢卡、理疗师尤利娅以及参赛过程中会涉及到的机票和住宿等,在如何把有限的经费合理分配的问题上,张之臻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办法。
从2019年5月开始,张之臻就与外教卢卡保持着有断续却也较为稳定的合作。不过就本赛季来说,他俩其实处于无合同状态。“挺多普通球员跟教练签的合同都是条款比较松散自由的,只大致约定一年中需要教练为自己服务几周。本赛季,因为我的经费比较有限,就把情况跟卢卡说明了,他很体谅我,所以合同也没签,只在我需要他而他也有空时过来。卢卡为我服务一周,我就结一次周薪给他,现在我们是这样的合作形式。”
张之臻按周给别人发工资,同时,他通过参赛去获得奖金,其实也是一周一结算(普通赛事就是为期一周)。这一进一出间倒也平衡。
如果某站赛事比较重要,张之臻需要教练和理疗师陪同前往,那他的支出就会按人数增加。教练卢卡睡觉时会打鼾,为了不影响张之臻休息,他们没法合住一间酒店客房。理疗师尤利娅是一位女士,当然也得单独开一间房。另外,还有机票、餐饮等方面的支出。
这站比赛需要教练和理疗师陪同吗?或者只需要他们中的一位?又或者自己单独参赛就成?本赛季,张之臻常会需要做这样的选择题。“我觉得这也是职业网球的一部分,我应该知道自己当下需要的是什么。不少国外球员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张之臻说,在较高强度参赛的情况下,有时他会优先选择带理疗师随行。“有理疗师陪在身边帮助你恢复,身体的感觉会好很多。”
不过,理疗师尤利娅的正职工作其实是在柳比西奇开办于克罗地亚洛希尼岛上的网球学校里服务。所以也仅能在得空时,她才可以陪张之臻参赛。柳比西奇是曾经的男网名将和如今的网球经纪人,同时,他也是张之臻的经纪人。正是凭着这一层关系,张之臻才能把柳比西奇的网球学校当做自己的海外大本营。
机票也是张之臻日常支出中的大项,所以,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租车出行的概率会高于搭飞机。张之臻说,如果是去车程六个小时以内的一座城市参赛,他的第一选择肯定是开车。“我挺喜欢开车的。去到目的地城市后,为了方便,肯定也需要租车出行。所以,只要两地相隔不算太远的话,我就直接开车过去了,既经济又方便。”
先稳下来,再往上冲
从男单世界排名第一次进入前200位之列,到首次闯进前100名榜单,张之臻用了三年。当然,这个数字其实是被严重“注水”的,因为受疫情影响,他在2020年和2021年总共只参加了17站ATP与ITF的赛事。如今,张之臻终于改写历史,成为首位世界排名跻身前100名之列的中国大陆男网球员。那么,他的下一个排名目标会是多少位呢?
张之臻表示,自己心里确实已有了关于下一步的想法。“先往前70名去努力,然后再是前50名。这次11月回国前,我还计划参加两站ATP挑战赛,然后等到大概12月中旬,就又要出国了。往后面看,其实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都没多少保积分的压力,所以,这就是一个可以让世界排名继续往上冲一冲的好机会。”
如今的世界职业网坛,两个赛季间无缝连接的趋势越发明显。张之臻赶着要在12月再出国,除了备战新赛季外,也是想为2023年的开门大满贯澳网做更充分的准备。“下赛季的目标,首先肯定是要让自己稳定在前100名,然后就像我前面说的,要向上再努力。”
一个月的婚假有点“卷”
张之臻计划回国的时间是11月中旬,在此之前,他还打算参加两站ATP挑战赛。知道儿子的想法后,张之臻妈妈秦唯的心里是既心疼又想念。“我知道他是想好好打拼,但这次回来是要办婚礼的,回国加起来只待一个月,难免担心他太赶时间、太辛苦。”
张之臻在去年12月出国前领了结婚证,但当时忙着为出国参赛做准备,所以婚礼被延缓到了今年举办。具体来说就是12月初举办。张之臻承认,已有10个月没回过国的自己就是一位“甩手新郎”。“都是我太太和其他家人在忙婚礼准备的事,我确实没法兼顾到那头,辛苦他们了。”
说张之臻给自己留了一个月婚假,这说法其实不够准确,因为其中还得减去入境后法定隔离的时间,以及必须要预留出的签证办理时间。张之臻说,自己是一个回家后更容易萌发恋家情绪的人。“其实我也还没想好,到底是12月第三周再出国,还是等到12月第四周。卢卡(教练)是希望我能更早一些回归到训练参赛中。让我再纠结几天。”
名字太难念,干脆叫ZZ
张之臻的名字读音,涉及到平翘舌音和前后鼻音,国人尚且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把音读准,更何况外国人呢?所以,张之臻给身边那些纠结于他名字读音的国际友人的建议是,“叫我‘ZZ’或者‘Z’都行。”张之臻姓名拼音的头字母缩写正是“ZZZ”。
“让他们来念我的名字真是太为难人家了,十个人能念出十个不同味道的念法。所以当面碰到的话,我会跟他们讲,想怎么叫都成,要不然叫我‘ZZ’或者‘Z’,只要能让我知道他们是在叫我、跟我说话就没问题。”张之臻说,如今在念他名字这件事上比较辛苦的,基本就剩下各站赛事的裁判和一些其他正式场合的工作人员了。因为在正经工作的过程中,他们是不能用花式简称来指代球员的。
想好“最坏结果”,劝妻子少熬夜、放轻松
旁人在16岁时,也许还被父母盯着写作业,而张之臻在16岁时,却已于全运会上与师兄吴迪搭档,为上海赢回了一枚网球项目的男双金牌。对年少即在国内网坛崭露头角的他来说,闯荡国际赛场是梦想,但倘若此番闯荡未能达成目标,其后果倒也不至于“不成功便成仁”。
“当时有没有想过万一打不出成绩怎么办?”当记者把这个问题提给张之臻后,电话那一头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有这种可能啊,肯定想过。打不出来的话,上海大概会多出一位网球教练吧。我就是在上海出生和长大的,也是一直在上海接受的培养,实在不行就回家乡发展,也是一种正常的选择。”
在去年12月出国前,张之臻刚完成了一桩人生大事:他领了结婚证,成了已婚人士。张之臻和太太张思昊,说起来他俩的初识和再遇都是缘起于网球。
张之臻曾是徐汇区第一少体校中的一员,而他少年时期最常去练球的地方就是万体馆那儿的一处球场。那里也正是张之臻和张思昊初遇的地方。“当时我们的交流不算多,她是因为业余爱好来练球,一周最多来两三次,而我们则是天天在球场上练球。”2017年,年少相识的他们因为拥有相近的网球朋友圈,所以在一次聚会上再度相遇,并在之后渐渐走到了一起。“刚新婚就国内外分处两地,还要一个人负责起家里的大小事务,她肯定挺不容易的。感谢她对我事业的支持和理解。”不过在感谢之余,张之臻透露,当自己发现太太有“错处”时也会有话直说。
网球是梦想,但同时也是工作,26岁的张之臻在这件事上已经想得挺明白了。所以,当他开始出国参赛后发现,无论办赛城市与国内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太太张思昊常会连续熬夜看比赛时,他就挺认真地给对方提了意见。
“有时我在美国打比赛,她也会看实况,我觉得这就太累也太夸张了。换位想一下,她熬夜看比赛不就像陪我加班吗?反过来,她在上海加班的时候,我不可能隔着时差陪她的呀。所以说,放轻松就好。我觉得,各自顾好工作和生活,也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现在她有点改过来了。”张之臻分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