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是眼睛

◆李黛的剪纸作品

正在剪纸的李黛

李黛全家参加中央台的星光大道节目

◆李建国

年轻的姑娘李黛，因为幼年时眼睛的毛病，看不清这个世界。但这个巨大障碍，并不影响她热爱心中的艺术，心灵手巧的她，开始了剪纸创作。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和随心所欲的刀法，别有趣味与审美性，受到行家好评。随着她在央视多档综艺节目中的频频亮相，她的生活与技艺，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小李黛

李黛的父亲多才多艺，年轻时血气方刚，从上海报名去大西北的甘肃省歌舞团做名歌唱演员。后调入浙江嘉兴的文化馆当美术老师。他与一位美丽高挑的当地幼儿园教师相恋结婚，生下一女，取名李黛。

父母对女儿宠爱有加，但老天爷偏偏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小李黛刚会走路时，不是跌跤就是撞墙。求医后才知，李黛是先天性白内障，几乎全盲。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夫妇俩从此四处求医，耗尽所有积蓄,为小李黛的两次大手术，想尽办法，背债凑钱医治。庆幸的是，李黛在术后植入眼晶体，右眼有了微弱的光感，她也第一次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父母的影子。

从李黛记事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也看不清父母的脸庞，更看不清这多彩的世界。她不能正常上学，也不能独自出门，更不能照顾自己。

但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父亲画画时，她在一旁涂鸦。由于视力微弱，李黛不得不把眼睛贴在纸上，每次画完，她总是满头大汗。但父亲却从中发现了女儿在艺术上的天分。

6岁那年，李黛得到了父亲送给她的一份特殊礼物。照着强烈的灯光，李黛将礼物贴在眼前，她看到了那是一把没有尖头的美术剪刀和一个小人形状的剪纸。鉴于李黛的视力原因，父亲决定让女儿尝试着学习只需看清轮廓便可完成的剪纸。

醉剪法

李黛小时候，父母每天都会给她讲故事。其中大多数都是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在每晚临睡前父亲还会讲上一段自编的童话故事。这在李黛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童话创作的种子和剪纸作品的素材来源。长大后，父母也是通过读报读书，讲解各种事物，让李黛了解这个世界。

要培养一个弱视孩子学习剪纸，是需要胆识和耐心的。李黛父亲不厌其烦地引导女儿用眼看、用手触摸、用心灵感受,使李黛循序渐进地练就了中国剪纸的绝活——醉剪法。

所谓醉剪法，就是一种不打画稿，直接在纸上徒手下剪的直抒胸臆的剪纸方法，是剪纸技法的最高境界。它犹如中国写意画，需要刀刀精准，不得有误。随着剪刀随心所欲地展开，作品产生意想不到的稚拙效果,充满童趣与艺术感染力。李黛在父亲的指导下，在作品中巧妙地运用了漫画、皮影、泥塑及现代派绘画中的夸张手法，力图使每幅作品都充满着“表情”。

圆口的剪刀只能剪出简单的形状和图案,为了让剪纸更上一层楼，李黛十岁时改用有尖口的剪刀。不料，她刚上手用新剪刀时不习惯,有一次用力过猛，刀尖一下就划破了自己的脸，鲜血直流。在旁的母亲见状，赶忙帮她擦去鲜血，母女抱头痛哭。但倔强好胜、已从心底爱上剪纸的李黛，硬是软磨硬泡，说服了父母，坚持剪纸创作。

好“模特”

为了李黛学剪纸，父亲付出了所有。从小喜欢听戏文的李黛有一天突发奇想，想把戏文里听过却从未见过的戏曲人物剪出来。为此，父亲开始翻阅书籍资料,专门去观看戏剧、观察古人的姿态样貌、研究古人的生活状态，再把自己的理解讲给女儿听,还经常带女儿去剧场看戏，让她直观上有所感受，但所有这些都太过抽象。

有一次，父亲在给李黛讲解时，比划出兰花指让女儿触摸，父亲的这一次无意模拟古人的动作，却直观、清晰地让李黛感受到了古人的姿态。从此，父亲也就成了女儿剪纸的模特。他在强光下，扮崔莺莺、红娘，演张生，像雕塑一样，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为了让女儿剪出逼真的小脚老太形象,父亲用一块方巾扎在头上，拿着一根撑衣杆当拐棍，学着老太太驼背颤巍小步的模样……

三十多年来，李黛用坏了几十把剪刀，却留下了四千多幅题材新颖、样式独到、风格鲜明的剪纸作品。这些剪纸无不浸润着

李黛一颗纯洁的童心。其中有相濡以沫的老两口、玩耍的儿童、憨态可掬的猪八戒、梁祝的十八相送等等。而《西厢记》则是李黛在古典题材创作中最多的。无论她幼时剪出的稚嫩轮廓，还是长大后创作的逼真的人物形象，其实这些在李黛心里，已不仅仅是西厢人物，而是她父亲的形象。

在李黛的世界，父亲是她的眼睛，更是引路人。在她的作品中表现最多的还是有关父亲的画面，有剪指甲的；挠痒痒的；深夜为她打蚊子、擦汗的；还有一张患病中的父亲。在李黛的眼里，父亲只是一个影子，这么多年，她不曾、也不能看清父亲的容貌。但却能用一把剪刀，剪出了父亲在绵长的岁月里，对自己所有的爱。岁月虽然不能停留，但在李黛的作品中，却永远留住了与父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李黛的剪纸作品，境由心生、妙趣天成，受到了中国书画大家朱屺瞻、钱君匋、蔡若虹、赵延年、林曦明的好评。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剪纸童话》书中收集了她自创的童话故事120多篇，每篇都配有相应的剪纸作品，图文并茂。《经典歇后语二百图》《李黛剪纸作品集》是她即将出版的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