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恋院树

丁 汀

看到从小院移来栽在陶盆里的银杏、香樟小树苗，看到凌霄、五叶地锦渐渐膨突的叶芽，自然愈加思念起小院那满院的春树了。

原西南角上两棵18年生的高大香樟树，不知已开始春天的换叶了吗？人说秋风扫落叶，其实，春风除了吹绿岸柳，每年都会扫落厚厚一层焦黄的香樟老叶，软绵绵，好香！经常怨嗔这两棵老香樟长得太快，每年逼得我非架梯上树剪枝不可。

眼下，又是冬去春来的时节，冷湿的湖荡风不知又吹落你多少老叶了？北侧的那棵就算老二吧，你肆意伸枝长叶最起劲，对下面菜地里弟妹们的发育成长威胁最大。尽管你是老二，但总想一手遮天，独霸阳光。曾有种树的专家说你已成了这里的“绿色污染”，叫我砍了。我是嘴里应承，最后还是念你在这里已守了18年风雨岁月的情份上，舍不得把你砍掉，让你和南边的老大不离不弃，一起舒枝展叶，成就了小院西南角那片蓊郁的风景。

西北角那棵老三也已18岁了，强壮的树干像一柱擎天的顶梁柱，撑起那把绿色大伞，不仅遮住了大暑天毒日头对鸡窝的暴晒，还盖住了灶房的屋顶，长年累月的落叶，堵塞了瓦沟泻雨；年年新长的枝条刮乱了整齐的瓦垄。灶房漏雨了，我只能锯掉你的赘枝，让你往西、往上长。这也真是难为你了，灶房和鸡窝离得实在太近了，你就多担待一点我当时的设计之误。

地处小院中轴线南侧的那棵梅花树，临近过年时就爆出了满树的花芽，宅院过年好几天，花芽是愈发红了，就是没能看到你绽放的洋洋喜气。想必时隔半个多月，你应该穿上斗霜傲雪的红色盛装了吧？然而，这段阻隔了交通的日子，再也无法来欣赏你一年中最美丽的风光了，只能在思念中想象你花开花落的落寂和忧伤……

那好几棵前两年移栽的香椿树苗，长得真快，一年猛蹿一个头。去年开春，吃了好几趟香椿拌豆腐，那个鲜美清香至今难忘。这几天，想必你也春芽萌动，猩红的芽叶正盼着我来把你摘下？

院西的那棵枇杷，你倒是正在悄悄扬花，不知近来又长了多少青绿色的小果？过了这个离别的春寒天，你那金黄的玉丸又能先给饿了一冬的鸟邻居们吃了。也好，鸟们吃了，叫起来就更好听了。我想，就等到初夏来听鸟邻居们的合唱吧，滋味不比吃你的果子来得差；你每年都是先喂鸟，我也从不给你罩上闷气的网。盼着尝几个被鸟吃剩的果子，有点涩，但心里甜。

还有，院门口那棵寓意迎客的银杏树枝条上，也应该爆出绿芽了吧？真要向你道歉啦：去年，把你修掉了太多的枝干，你一下子受不了，没能尽情地开枝长叶，也让我提心吊胆了整整三个季节。好在，你挺顽强，到了秋天照样挂出了一颗颗由绿转黄的银杏果，只是数量大不如前。在一年的疗伤中，我给你松土、除草、施肥，盼你今春一定会重展美姿，在我看不到的春雨里，饱胀的芽头渐渐张开了绿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