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凤道歉

黄顺福

以前每到春节前夕，厂里总要召开文艺晚会，邀请文艺界演员和厂里文娱积极分子同台演出，慰问辛苦一年的职工。上世纪60年代末，厂部借区工人俱乐部召开晚会，安排我担任接待工作。

演职人员陆续到场，我引领他们到后台演员休息室，给他们倒茶暖手，然后守候在剧场门口，等待其他人员。这时我看见走道里有一个人，手拿着茶杯在人群里慢慢踱步。她穿一件红色格子衣衫，浅灰色西装裙裤，一双高跟鞋配上苗条的身材，在人群里十分突出。只见她和围着的人们热情交谈着什么，一会儿拿笔给人写着什么。我们职工没有拿茶杯的，那是请来的演员，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走过去问。她把茶杯递还给我，甜甜一笑回答，没有什么事，给几个人签个名留念。说的是一口软糯糯的上海方言，十分好听。我怕影响会场秩序，请她去演员休息室。她说，我马上要上台了，待我给这几个人签完名吧。她一直留在走道里。幕布拉开，报幕员上台。她才匆匆离去。这人就是王丹凤。我第一次见到。

她上台唱了一首电影《护士日记》插曲《小燕子》。那是一首摇篮曲，柔悠悠软绵绵，充满情感。歌声甜美，音色柔和，咬字清晰，歌声里满是哄孩子睡觉的母爱，听得人们如痴如醉，沉浸在甜美的歌声里。唱完全场一片寂静，待王丹凤鞠躬致谢，准备下台，猛地爆发雷鸣似的掌声，观众齐声高呼：“再来一个！”她接着又唱了《罗汉钱》里“燕燕做媒”选段，轮到婶娘唱时，台下观众齐声高唱“侬是一个小姑娘……”变成了观众和王丹凤的对唱。唱完，王丹凤笑着向观众三鞠躬，说：“今天真开心，结识了这么多男男女女的婶娘！”全场鼓掌哄堂大笑。在观众的热情要求下，王丹凤又给大家唱了一首《洪湖水浪打浪》。在观众的笑声和掌声里，她款款走下台去。后台众多观众等着她签名，她走出人群，到我跟前，说：“请替我向舞台监管道歉，我占用了过多时间。”

当时，无论多大名气的演员到基层演出，都没有一分出场费，连车马费都由演员自己掏腰包。王丹凤更是连一杯热茶也没喝，还想着为多占时间道歉。散场时，她被大家围着，谈笑，签名，就像大家熟悉的多日不见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