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曾叫“荷兰水”

薛理勇

我童年和少年的时候，人们把汽水叫做和写做“荷兰水”，不过，至今还没有搞清楚，汽水为什么被叫做“荷兰水”。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荷兰水是荷兰生产的汽水，输入东南亚一带后，被叫做“亚逸勃兰达”，马来语写做airblanda，即“荷兰水”的意思。后来，荷兰水经东南亚传入中国，就被叫做“荷兰水”。也有人说，荷兰水的香味是薄荷，所以被叫做“荷兰水”，这也有点太想当然了。

清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第四十三回：“风水先生指点侧首一座洋房，说系外国酒店，可以勾留暂坐。秀姐、云甫听了，相与扶掖前往。维时皓皓秋阳，天气无殊三伏，玉甫本为炎热所致，即进洋房，脱下夹衫，已凉快许多，再吃点荷兰水，自然清爽无事。”清末出版《沪江商业市景词·荷兰水》：“荷兰冰水最清凉，夏日炎炎竞爱尝。中有柠檬收敛物，涤烦祛秽代琼浆。”看来，100多年前，有人就以为这种汽水是荷兰的舶来品，所以被叫做“荷兰水”。更早的记录见于1876年出版的葛元熙《沪游杂记》，说：“夏令有荷兰水，柠檬水，系机器灌水与汽入于瓶中，开时，其塞爆出，慎防弹中面目。随到随饮，可解散暑气”。

正广和洋行于1864年创办于英国，不久在上海设立中国总号，主要经营酒类、餐用矿泉水，正广和洋行代理经销荷兰汽水，于是，就被叫做“荷兰水”，主要提供西餐馆，著名的老德记药房、屈臣氏大药房等经营零售。1893年，正广和洋行在上海今长治路与大名路转角创办“上海泌乐水厂”，生产饮用蒸馏水和汽水，是中国出现的第一家汽水厂，后来一度搬迁到提篮桥茂海路（海门路），后来又搬迁到韬朋路（通北路400号），就是上海正广和汽水厂的前身。Aquarius是天文学名词，指十二星座中的“宝瓶座”，商标图案是▲，星座的拟人化图案像一个仙女手拿水瓶，瓶里的水涓涓而下，毫无疑问，表示“正广和”生产的是“神仙水”；“泌乐”一词出自《诗经》“泌之洋洋，可以疗饥”，意思是：洋洋的泌河之水，可以解救饥渴，不过，如今“正广和”在卖大桶的净水和“盐汽水”。以后，老德记药房和屈臣氏大药房相继在北四川路（今四川北路）创办汽水厂，其他汽水厂相继建立，上海许多汽水厂被称为“荷兰水厂”，于是，“荷兰水”就成了汽水的统称。当然，荷兰水厂多了，荷兰水的价格下降，成为平民化商品。

荷兰水里有气体，在开瓶盖的一刹那，气体从瓶口冒出，发出“嘘嘘”响声，我们小时候就把不满他人而起哄讲做“开荷兰水瓶”，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此话不流传了，倒是改革开放后，在宝岛台湾的电视连续剧里经常听到“开荷兰水瓶”一词，感到挺意外，也挺亲切的。听台湾同胞说，这是当年上海人带到台湾去的。

我童年的时候，许多学校的学生佩戴校徽，让许多未上学的小朋友很羡慕。荷兰水瓶盖里面有一块软木垫，小朋友就把软木垫小心地取下来，把瓶盖贴到衬衫前面，再用软木垫在后面固定瓶盖，俨然就是一枚校徽。后来，上海人也把校徽或证章叫做“荷兰水盖头”，也许，许多人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