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林
为抗击疫情,我们已“宅居”五个月了。养老院实施封闭式严格管控,天长日久,负面情绪像煤屑路上滚雪球,难免不沾上斑斑点点的灰黑污渍。怎样才能将其铲除在萌芽状态?
依稀记得明末清初大才子金圣叹,曾把洗澡与“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相提并论,列为人生三大乐事之一。我虽不完全认同,却也电光一闪:洗澡,对,洗澡!唯有洗澡,才能使头脑冷静清醒;唯有洗澡,才能冲刷掉心灵里的尘灰污秽。
夏天天亮得早,鸟鸣声将我唤醒,我比太阳起得还早,当小农民时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我住顶楼居室,四扇窗朝东,两扇朝北,清晨,可观赏冉冉上升的朝日,黄昏目送无限好的夕阳。一早我推开料理台旁的东窗,对着如洗的晨空和生机盎然的碧树,做健身操,以“三请诸葛亮”的诚意,恭请青少年时期的蓬勃朝气,重返我耄耋之年的身躯。接着就去淋浴房洗澡,水温的高低、水量的大小,均可随心如意调节。先让莲蓬头下一阵牛毛细雨,在云雾腾腾中慢搓细揉,让肌体松弛清净舒适;接着来场倾盆大雨,意在让崩紧的心弦放松,冲刷掉心中郁结的“块垒”。每天早中晚坚持三次。据了解有些孀居的老大姐,为滋润皮肤制止瘙痒,收获健康与快乐,入浴次数比我还多。
不管怎么说,今昔对比条件已迥然而异。我不禁联想到,古人是怎么洗澡的呢?查一些资料得知,他们不是什么时候想洗澡就能什么时候洗澡的。那时生产力低下,不可能家家有洗澡设施,还有清规戒律和民风习俗限制,在尽孝服丧期三年内不许洗澡。小民百姓和乡村农民不用说了,就是上升到知识阶层也不例外。“沐浴而朝”更是有宜与不宜时间选择的。白居易诗云“今朝一澡濯,衰瘦颇有余”,诗对仗工整而意深远,令人叫绝。但从中也可看出,像白居易这样的人,也是难得洗一次澡的。
我很赞同儒家“澡身而浴德”的主张。《大学》中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可谓词微意宏,而修身首要就是养德。明代思想家、哲学家王阳明有言:“撼山中贼易,撼心中贼难”,我想套用为“去身上污易,去心中污难”,决定今后在“澡身浴德”上,少洗身多洗心。
报上传来利好消息:我国加强与国际合作,在相关疫苗研发试验中已取得阶段性成效,力争尽快取得突破与应用。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我信心大增,在洗澡时我这偏于内向之人,竟然变得乐观豪放起来:大声背诵唐宋和毛主席的诗词,亮开嗓门高唱喜爱的歌曲,擦沐浴露、取毛巾时,顺势而为还做了几个舞蹈动作。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反正单人独居,即使出尽洋相也无人知晓,自由自在、自娱自乐,用孔夫子话说:不亦乐乎!用金圣叹话说:岂不快哉?在洗澡的同时,心里想着要努力向道德高地攀爬,让心灵里的“小世界”拓展成“大世界”。老人们完全可以活得豁达、潇洒而又浪漫。
孔子曾说过,“大德必得其寿!”如斯嘉言隽语值得我们大家终生铭记和践行不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