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8日 星期三
荷塘清趣(中国画) 古镇的引诱 两张照片一句话 幸福着,学习着 夏季着装的“小地雷” 从蜗居到安家
第19版:夜光杯 2020-08-05

从蜗居到安家

李 佳

37摄氏度,空气中翻滚着热浪,连柏油路都快给热化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能不出门便不出,街上行人寥寥。而两个女孩却步伐匆匆地走着,她们中高的一个连衣裙、长发披肩;矮的一个牛仔T恤、齐耳短发。她们边走边同前面两个“白衬衫”谈论着,神情疲惫又兴奋。

高个子女孩,是我——16年前、初到上海的我。在那个炎热的7月,我和同屋小玲便是这样,在中介的引领下,靠步行看过不知道多少家,才找到了租住的房子。

那房子不大,位于复旦大学后的一个老式小区;两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我们两个女孩,一人一间卧室,正好。之所以找了很久才定下来,主要因为价格。我们都是大学毕业直接来上海的,没有什么钱,租金自然越低越好。当时的两室一厅月租一般是1500元,而这间是1300元。租房的规矩是“付三押一”(先付3个月租金、并抵押1个月租金),我和小玲的钱,全是向公司预支的。

拾掇房间,几乎“扒了层皮”,我累到急性肠胃炎发作;一间卧室没有空调,是我跑到二手市场买的,300块。往后的日子里,下水道堵了,自己通;保险丝断了,自己接;有一次,电视机突然冒烟了;还有一次,燃气热水器自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安顿下来。我在上海,有一个家了。

在这个家里,从未下过厨房的我学会了做菜;我们时常邀请同事来小聚,大厨是我;我们有一台洗衣机,一位同事——是复旦的在读博士,每隔一月,会把攒下的衣服拿过来,边洗边在我家吃火锅……日子过得从容而悠长,仿佛刻进了光阴里。也不是没有烦恼,最大的烦恼是“穷”,公司付的工资是当初答应的1/3,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我扎进床里哭了一夜。

工资常常难以支撑日常开销,每月去掉房租、水、电、煤,便只剩两三百。为了改善生计,我和同事们变着法加班、或者打零工。我最夸张的一次,加班到清晨6点,是在床边地板上坐着睡着的。一位清华生物系毕业的同事头脑灵活,有一阵子,帮大家找来英文翻译的活儿,每翻译1000字可赚100元,我熬了两天,赚了300多,拿到钱的一刻,简直觉得自己成富翁了。大家为了庆祝,相约一起唱通宵歌。那晚,夜宵是在我家吃的,我煮了汤圆。大家都说:甜!

大约一年后,我们纷纷换了工作,彼此分开了。我考上了上海公务员,半年后、等初任培训结束时,我搬离杨浦,来到浦东。

度过了青涩的第一年,成长似乎加速地发生着。新职业给我带来稳定,不仅是工作内容,还有收入的增长。两年后,我买了房,是个老式小区里的一室一厅,位于顶楼。那套房,我贷足了额度,首付大部分是借的,交房时,身边只剩2000元,连家具都没有换。房子虽说不大,却让我有了安心的感觉。我是独生女,爸妈退休后来上海团聚。他们年纪越来越大,顶楼的房子不利于养老,只能考虑置换。那几年,房价飞涨,我家位于中环,周围房价完全超出我的承受范围。好在,我对地段没有执念,一个偶然的机会,赶上了外环某新建小区开盘,就这样,我竟然买到了“一手房”。

搬进去那天,我们全家洋溢着过节般的喜悦。抚摸着新房子的处处,爸妈激动得像两个孩子,脸色红得如同朝霞;我也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幸福。来上海16年,从租房到买房,从蜗居到安家,房子对于我的意义可能与一般上海人不同,我认真、深情地对待住过的每一处房子,无论它属于谁,也无论它是大是小、是新是旧。在这个过程中,我深深地明白了,房子不是“家”,却可以承载“家”;当你住进一间房子,那里便开始装进你的生活和幸福。我爱上海,因为这个城市的某些地方,曾经或正有我的家。

上海,也安顿了我认识的“沪漂族”们。小玲嫁到徐汇,现在是幸福的二娃妈妈;“清华生物系”如愿以偿地进了研究所;复旦博士修炼成资深评论人,后来被南方报业集团给挖走了……大上海“海纳百川”,只要有激情、肯拼博,就能实现在大城市安家立业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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