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8日 星期三
他们用易碎材质跳起创意的颠覆之舞
第22版:创见 2020-08-05
晶莹的想象,独特的匠心——

他们用易碎材质跳起创意的颠覆之舞

◆幻影椅

◆安藤忠雄Ando花瓶

朱丽越作品

战国“蜻蜓眼”

王建中 窑烧玻璃作品

“梦幻城堡”

◆希妮·博尔里(CiniBoeri)创作的幻影椅

米格尔创作

◆琳恩

上海玻璃博物馆的“熊孩子”事件有了暖心的结局,“熊孩子”与其家长认识到了错误,博物馆找到了有针对性的“治愈良方”,牵动众多网友的心的“梦幻城堡”,也已进入修复的研究阶段。

而此事件之中,更让人啧啧惊叹的是,“梦幻城堡”是由60多岁的玻璃工艺师、设计师米格尔·阿里巴斯(M iguel Arribas)以一己之力,花费了3个月时间倾力打造完成的。炫目、梦幻的设计背后隐藏着作品铸造者鲜为人知的“疯狂”的匠心。

究竟是玻璃有着亘古不变的魅力才让设计师和艺术家欲罢不能,还是探索与挑战从来都是人类基因中的一部分,答案似乎难以分辨。但能在脆弱材质上悠然跳起创意的颠覆之舞,这样的匠心故事和对设计之美孜孜以求的精神让人肃然起敬。

——编者

不只是“大手笔”的“梦幻城堡”,大到在上世纪80年代名噪一时、由整块热玻璃切割而成的世界首款弯曲玻璃扶手椅“幻影椅”,小到一只簪花高脚杯,一柄鼻烟壶,一枚装饰玻璃珠,都隐藏着设计制作者的巧思和心血。

其实,玻璃这种材质,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高大上”的创意材料,为设计师、艺术家、工匠搭建起大展才艺身手的绚丽舞台。比创意、比工艺,打破规则、追求极致,这才有了一件件佳作源源不断、应运而生。

在人类制造技术已能“上天入地”的当下,一批设计师、创作者仍以双手的温度,和常人难以想象的工匠精神呵护着晶莹剔透的想象力,用玻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创意颠覆。

惊人的可塑潜质

让设计师趋之若鹜

经过烈火高温灼烧,坚硬脆弱的玻璃突然变成了透明胶质,如饼皮一样,任由人拉伸、吹制,锻造心目中理想的形状。这是建筑师安藤忠雄隐匿于意大利的小岛上与工匠合力创作花瓶时,对玻璃产生的第一印象。从来都和自己钟爱的清水混凝土打交道,倏然和剔透的玻璃亲密接触,安藤忠雄陷入了设计的“初恋”。

几何形玻璃花瓶Ando是安藤忠雄用玻璃设计建筑以外作品的“处女作”,也是他寄予厚望、力图以日式设计理念颠覆西方玻璃传统的作品。此前,他也用过在混凝土外覆盖玻璃幕墙的设计手法,让混凝土外观变得柔和。与驾驭混凝土时的自如状态相比,玻璃与之搭配体现的深邃感一度让他意外和措手不及。而设计制作Ando花瓶时,当他见证工匠把滚烫的玻璃熔浆灌入自己事先设计制作的模具,经过手工吹制和喷水打磨之后成型,竟然想把自己的心封存其中。用安藤忠雄的话来说:“目光与玻璃对视片刻,眼前所见是拂去尘埃后纯粹,柔和的光芒折射缓缓流动的温柔。”这位建筑大师就是在熔炼、设计玻璃作品的过程中看见不自知的内心纯净的部分。

见识过玻璃的惊人可塑潜质,不少设计师和创意工作者都会像安藤忠雄那样为之着迷。被称为设计界“奇女子”的希妮·博尔里(Cini Boeri),打造幻影椅的过程和安藤忠雄铸造Ando花瓶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加热后的玻璃变成富有弹性的胶体,希妮和工匠顺着熔浆流淌的方向,以顺其自然的手法,将其“拉制”成了一把带着自然曲线的扶手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被设计行业公认为是大胆创意和高超技巧的结合。这也是全球首款弯曲玻璃扶手椅的由来。

国内的玻璃创作者同样也在探索玻璃可塑性领域中驰骋。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王建中,借鉴陶瓷技法让玻璃在灼烧过程中产生窑变,用玻璃塑造出“风吹大漠的流动感”;朱丽越在上海虹桥天地办公场地创作时,用“雾状水珠”、玻璃泡和大块玻璃三层不同的玻璃造型组合,塑造出石油被泼出去油花四溅的流动感,也被业界和媒体视为颠覆之作。

“能为我们的生活方式带来创新的,并不一定是新材料,而是设计者、工艺师,找到传统材料新的用途、加工和构造方法。”《欧美工业设计5大材料顶尖创意》的作者克里斯·莱夫瑞特(Chris Ralphrhett)如是说。找寻传统材料新打开方式,在掣肘和规则束缚之下突破创新,难度更高,但效果常常更能令人叹服。而玻璃因为在加热之后产生的“变数”,恰恰就为创意工作者寻找创新途径提供了可能,即便整个过程需要付出大量别人看不见的心血和艰辛,依然让他们趋之若鹜。

严谨脆弱的工艺

仍需工匠双手呵护

“和玻璃打交道的人很需要安静,它们在高温中充满柔韧,也很听话,有点像蜂蜜,看似能被任意调制出各种造型,但大多数时候,它们调皮、叛逆、脆弱又很敏感,还有高温的危险,你得时刻注意它们,理解它们的‘语言’,就像呵护孩子一样。”如果不是“熊孩子”的捣蛋,米格尔制作“梦幻城堡”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恐怕外行人少有关注。而现在,越来越多人意识到,看似信手拈来的创造,实际上每一步都充满着探索的艰辛。

还是拿米格尔创作“梦幻城堡”来举例子,光是制作城堡的玻璃穹顶难度就很大,以至于这位继承百年玻璃世家手艺和设计能力,从15岁起就和玻璃打交道的“老法师”需要用一个星期来思考解决方法。

而在笔者接触过的玻璃艺术家、设计师群体中,被玻璃熔融上千摄氏度的温度,烫掉指甲似乎是家常便饭。一位专注于玻璃材质的设计师却豁达地说:“爱上玻璃,谁能不受一点伤呢?”守住一腔炉火,埋头创作,正是这群爱上晶莹剔透的探索者的日常真实写照。

事实上,不只是现代,据考证,在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中国的工匠们已经娴熟掌握了古玻璃“蜻蜓眼”的制作工艺。最显著的证据就是战国墓穴中出土过蜻蜓眼纹古玻璃珠饰。用古玻璃研究专家牧之的话解释,战国工匠要将玻璃坯拉成某种指定形状,应该用的是将一根耐热的细长棍蘸上玻璃料,慢慢滚成一个胎体的方法。这些被称为“蜻蜓眼”、像蜻蜓复眼一般的细小装饰,需要趁着10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玻璃坯饱有延展性时,用热熔后的玻璃原料一层层滚着贴上去。“很多史籍上对古玻璃是有记载的,只不过有的语焉不详,披着神话外衣,还有把古玻璃和其他珍珠美玉混为一谈的。”

而让人遗憾的是战国工匠如何能掌握这种复杂工艺,而后又随着社会动荡而失传都是亟待解开的谜题。只是,人们现在所知道的,时至今日,玻璃创作者们仍以精工细作的的工匠精神守护着玻璃创作的严谨工艺。

不仅是年过花甲的米格尔甘用三个月的“蛰伏”为人们造出城堡之梦,像朱丽越这样的年轻创作者,在完成“石油”泼出去造型的玻璃作品时,动用了2000多个挂点和1000多根钢丝进行悬挂,不惜工本,只为了达到心目中理想的效果。

“加热时捉摸不定,凝固时却似缓缓流动,能用最纯净的语言和人们做着心灵的交流,这恐怕就是玻璃作品的最大魅力,也是人们愿意用匠心去守护这项创意的原因之一,”做了多场玻璃作品展览的策展人娇娇坦言。在她看来一件关于玻璃设计的事情也很有趣,一些抱有童心的大师在创作状态渐入佳境、炉火纯青之时,作品会越来越具有孩童气,作品风格甚至和孩子的绘画越来越相似。“不得不说,让人心灵洗去铅华,恢复纯净,也是玻璃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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