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秋色

汪 洁

晨间的一场秋雨，气温昏昏地随风沉降，风把雨吹迷成褐烟，把气漫化成清辉，漂移在阴沉安静的家园。无人的小道，湿湿的水门汀生出一些散落的枯叶；干涸的池塘灰寒的水底，鹅卵石上铺着生烟的青苔藓；石凳边的草丛间，幼小的白蝴蝶无忧无虑地纷飞追逐。在这清如水、明如镜的雨后，在园地遭遇秋天，正如陶渊明诗：“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因为明净寂静，因为由衷而寻，遂见闪着青光的色彩，细听青田撩人的声音，更闻及湿润的青雨的清香。

庭院四周，围绕着鸟语虫鸣，匍匐在梧桐枝干的寒蝉凄鸣，伫立在香樟枝头的昏鸦悲鸣，蟋蟀躲在石缝泥土里活跃地使劲长鸣，蝈蝈、金蛉子此起彼伏地鸣叫，清脆而不绝于耳。小野猫蜷缩在谁家门前的鱼塘边低沉地喵呜，见人不畏；谁家院篱笆外的银杏树吧嗒吧嗒掉下成熟的白果，可惜遗弃在道边；谁家的小楼飘来幽幽的如流水般的琴声，在微凉的空气中飞扬着；又是谁在戚戚地低吟浅唱着秋意浓。

乡居湿地，菱形叶片的乌柏树高耸入云，成排的黄杨灌木丛还留着发亮的雨珠，像流泪的眼睛，榴树上的果实等着采摘，从夏至秋，等得都快要萎谢了，伤逝欲绝；老木桥依旧守在河边，寂寞相依的衰柳低垂沉寂入水，留给青天黯淡的剪影，映出水中飘渺的倒影；无人问津的竹林泥地被密密的竹叶遮掩，几尽碎影断梦。唯独临水楼墙上的爬山虎仍倾力攀升，七叶枫树依然深含青翠，丝毫没有染红天地的迹象。

河岛中央，熏风不止，茂密的植被安然无恙，蒸腾着植物特有的香气，引得几只鹭鸶沿小河哗地低飞绕岛，留下一阵微澜的水花；孤鸭用伸头摆尾的泳姿悠闲地游过枯变的芦苇塘，大叶的芦苇几时开花，几时残败，其境遇和况味，谁也不知。满绿的紫薇张开枝藤临水，藤上既挂着焦香的淡紫花，也结着雾般清香的果子。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雨，打残了菊，湿遍了桂；秋，叫寒了柚，吹黄了橘。踩不尽湿软的泥土，看不透秋色的飘逸，秋的家园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怀着清凉如水的心绪，欣赏，聆听，呼吸，细致寻找秋的美妙之处，用心体会秋的深切情意。在如此的秋色秋情秋意中沉醉，定会沉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