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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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版:夜光杯 2021-04-20

在春天的雪花里告别雪鸮

保冬妮

3月的江南已经是山花烂漫、绿色盎然的季节了,可是北方还悄然睡在冬天雪的棉被下。枯干的茅草在春天的阳光里摇曳着金色光芒,身着白色羽衣的雪鸮趁着大地还盖着雪被子,在一片白色的草原上寻找着雪地里溜出来等春天的田鼠。

每年3月底,草原上的雪一化,掩护色消失后,雪鸮就飞往更远的西伯利亚了。为了和今年的雪鸮说声再见,周末,我从北京飞往内蒙古,去额尔古纳哈达图牧场,再看一眼雪鸮。

3月的哈达图牧场没有春花,雪花被风扬起还是那么白得刺眼,草原的雪遮盖了一切,甚至看不出沟壑与深坑,因为风吹平了大雪,把草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雪原。向导张武过去是个猎人,一次打猎后,他看到同行狩猎的伙伴剖开狍子的肚子,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快出生的小狍子,他震颤的心从此埋下了一个决定:丢掉猎枪。草原和林海雪原少了一个猎人,多了一个守护人。他成为野生动物向导,带着喜欢野生动物的人欣赏大自然的生灵。张老师开车带着我,他知道雪地里哪里是沟,哪里有坡;哪里是雪鸮雌鸟喜欢的领地,哪里是雪鸮雄鸟觅食的场所,猎人的眼睛里可以搜寻到掩蔽物下的目标。在哈达图牧场,我们等待着雪鸮的降临。

虽然额尔古纳还没有脱掉冬天的外衣,但是动物们已经知道春天来临了,沙狐们奔跑跳跃在雪地里。1月的时候我来这里,一天只见到一只野外觅食的沙狐;而3月一天看到了18只。沙狐金黄色的皮毛在洁白的雪地上十分亮眼,猛禽们追逐而来。突然,一只小沙狐像闪电从我们车前忽闪而过,“沙狐为什么这么跑?”我的话音未落,只见它上方2米左右飞来一只展翅足有两米的大鵟,大鵟死追沙狐,它的利爪把小沙狐打了一个滚儿,但是小沙狐闪转腾挪勇敢反抗,大鵟见这小家伙不是好惹的,最后只好放弃了眼看到手的猎物。不是所有的沙狐都那么幸运,远处的草原雕就杀死了一只沙狐。草原就是这样靠大自然的规律优胜劣汰,保持着草原旺盛的生命力。

春天的风刮起来了,浮雪扬在空中,被阳光照射得如同洒下千万的银粉,猎隼毫不在意我们的车接近它,它正在享受着早春的温暖;远处的红隼可能扑到了一只雪中的田鼠,它蹲在雪地上正昂首望着我们。身材没有鵟那么大的雪鸮出现了,它躲藏的几乎让人发现不了。雪鸮雌性天性多疑,它们洁白的羽毛更多斑点,这既便于隐藏,也有利于育雏时不被天敌发现。它们身材也比雄性的雪鸮大,能够给雏鸟保温续航。当雌性雪鸮发现我们在观察它时,它瞬间消失在白茫茫的原野上。

雪鸮的足迹遍布冻土和苔原地带、北极圈及环北极冻土带,我们国家仅在与俄罗斯接壤的内蒙古和东北地区出现,作为冬候鸟,它们在中国停留的时间仅限于11月到来年的3月。雪鸮是鸱鸮科中的猛禽,也是大型猫头鹰中天生的白富帅,它们美丽的羽色布满暗色的横斑,没有耳簇的圆脸盘上金色的虹膜在雪原尤显高冷出众,它们数量稀少,是中国二级保护动物,也是国际上的易危鸟类。

在哈达图牧场的夕阳下,雪鸮开始频繁出现,这些苔原和北部草原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掠食类猫头鹰,为草原灭鼠起着生态学上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们在道路边的电线杆和牧民的牧场围栏上站立着,为夜晚到来之前的晚餐正忙碌地寻觅食物。这些高冷的猛禽与人永远保持着100米以上的距离,俯视着我和我的长焦相机;一旦人想接近,它们就再远飞100米,和我们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

春天的草原,夕阳的玫瑰色环绕整个苍穹,烂漫的海棠红、胭脂红、朱红、樱桃红、碧桃红、茜草红依次落到地平线。此刻,江南正是桃粉柳翠的时节,草原把春花的多重色彩放大在落幕的晚霞里。雪鸮最后一个月在哈达图牧场停留,在草原上的彩幕中,它被晚霞染成了暗色,在远远的地平线的远方成为我视线里的剪影。

再见,雪鸮。冬天再来看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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