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老去

林颐

我看到一则新闻，有一位70多岁的中国老奶奶，成了纽约国际时装周引人注目的超模。老奶奶年轻时是一名普通女工，退休之后，她阅读了很多书籍，常常把自己想象成古代仕女的样子，整个人沉浸在古典文化的氛围里，逐渐萌生了成为模特的想法。

看着视频里的超模奶奶，大红旗袍衬着一头灰发，眼角的皱纹遮不住风采，谈话间侧了头微微一笑，一种由里到外的青春感觉，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就那样真实地进入我的眼里。原来，女人的老去，女人的年轻，可以是这样的啊！

大多数人都要经历老年，衰老、疾病和死亡，是难以避免的，往往带给我们许多尴尬和难堪。我们要怎样有尊严地、优雅地老去呢？

我读过一本书，叫《优雅变老的艺术》，作者是德国哲学家。作者说，人的特殊之处在于需要学习，并且能够学习。作者提供了四个“L”的生活建议，即Lauf（运动）、Lernen（学习）、Liebe（爱）、Lache（笑），形成可观的身体及精神、社会及情感的资本。作者还认为，现代医疗科技延长了人类的生命，保障了人类的健康，这意味着我们的“健康期限”大大延长了，因此，我们并不是面临老龄化，而是“赢得了生活质量”。我很喜欢作者的观点，变老是需要学习的，保持不断学习的年轻态，是抵御衰老最好的方式。

亚里士多德将40岁归为生命的“花季”，叔本华将晚年视为“获得完整而恰当的人生印象”的时期，雅各布·格林说“变老是快乐的”，恩斯特·布洛赫热烈地迎接这个“收获的季节”……那么，我们的老年，可以是怎样的呢？追逐青春，和年龄较劲，满柜的亮丽衣衫，梳妆镜前满是名贵化妆品，每半个月去一次美容院，报名参加瑜伽班，吃各种胶囊维生素片……假如它们能让人觉得轻松自在，“伪年轻”工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如果它们带来的是更大的焦虑，我们就应该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方式了。打造年轻的面貌，首先，要从打造年轻的心做起。

我认识的一位伯伯，80岁，患直肠癌，动完手术后，必须随身携带造口引流袋。为了避免带给他人困扰，伯伯的衣柜里常备着香囊，每件衣物都经过仔细打理。他有时掂着腰际的小香袋，笑着跟人说：“看，老了老了，我老头子还成了香饽饽了。”其实香袋并不能完全遮掩造口引流袋的气味，但是，邻里亲友都不在意，大家都开心地打趣他，都喜欢和他相处。家里人对他也很好，一团和气。这位伯伯，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