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写这些奇妙的故事，是出于对世界的爱”

◆睢静静

村田沙耶香出生于1979年，是一位极有个人风格的日本女性作家，2016年凭借《人间便利店》获得了芥川奖，作品被30多个国家翻译出版。短篇集《生命式》收入了跨越村田18年写作生涯的12部代表作。很少有人像她一样以一种“局外人”的冷静笔触，对社会规则、当代人的处境以及女性身份进行如此犀利的剖析。她用故事构筑了一个个充满奇思妙想的文字世界，探讨和展现的问题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比如《孵化》，讲的是一个即将结婚的年轻女性面临“人设崩塌危机”的故事。晴香自认为是一个没有性格的人，每当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她就会迎合这个团体中其他人的需要，或是借由某些偶然的事件为自己确定下一个“人设”。在小学同学的面前，她是古板、较真的书呆子“班长”；在打工的地方，她是大咧咧的女汉子“晴雄”；在大学社团里，她又是性格呆萌的“小公主”……但是，即将到来的婚礼，让晴香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这些本来没有交集的、不同圈子的人们聚集到了一起，晴香又该用哪一个“人设”去面对他们呢？

这个故事笔调轻松，令人忍俊不禁，但同时也令人思考起“自我”和“人设”的本质。为了迎合他人的期待，或是为了获得认可，我们是不是或多或少都被“人设”束缚着呢？

同名小说《生命式》发表于2013年，是一部极具冲击力的作品。在这个故事中，日本为了从各个层面促进生育，将原本悼念逝者的葬礼改造成了“吸收逝去的生命，将其转换成新生”的仪式：生命式。人们在生命式上狂欢、庆祝，孕育新的生命。池谷原本非常排斥参与生命式，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亵渎。直到她的好友山本遭遇事故忽然离世，为了完成山本的遗愿，池谷决定去帮助山本的家人完成山本的生命式。

面对许多国家生育率普遍下降的现实，人们对于人类种群的未来存续产生的忧虑是前所未有的。相较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中女性们的悲惨遭遇，村田沙耶香同样也给出了一种更加基于日本社会特点的假想图。

村田在当代日本作家中可以算是非常奇特的一位，在作家朋友们的圈子里她被戏称为“疯狂的村田”。她的写作风格其实是非常柔软多变的，这本小说集中的故事最能体现她丰富的创作主题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轻松活跃的家庭喜剧《美好的餐桌》，有童话寓言般的神秘故事《巨大星星的时间》，有日常家庭小剧场《夏夜的吻》《双人家庭》，也有充满诗意、朦胧抒情的《风之恋人》，等等。

在村田看来，日本是一个等级明确的社会，生活中充满“约定俗成”和规则。如何生活、如何恋爱、如何选择职业都有既存的模板，而一旦偏离了大多数人选择的人生道路，很容易被周围视为异类，也很难不对自己产生怀疑。究竟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如果选择了与大多数人不同的人生道路，就一定是错误的吗？

村田沙耶香对世界并不仅仅是剖析与批判，她对世界的爱比恨多得多，她说过：“我从来不想要对世界做出反击。一定要说的话，我书写这些奇妙的故事，是出于对世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