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天性

唐燕能

新居坐落在青山绿水环抱的小山坡上，暂名：半山草堂，取米芾字体复刷一匾，悬于书斋茶室的西墙上。

茶室东侧是一排落地钢窗，透过纱帘，可见一方庭院，一百平方米左右。庭院东边与南边，沿墙砌了一道曲尺型的花坛，上面依次种了美人蕉、蓝梅树、茶树、凤尾松、翠竹与蔷薇花；北侧与茶室前面，围有中式栏杆，庭院中间砌了一个正方形的花坛。新居的样式虽然中西合璧，但此处庭院，南墙旁翠竹瑟瑟，似有潇湘馆的况味。于是，正中的花坛上种了两株芭蕉，一株长得纤弱，似母亲；一株长得高大壮硕，似父亲，再配上一块从贵州运来的玲珑石，算定当了。

芭蕉树桩矮矮的，圆鼓鼓，去年早春，两段树桩栽上，总不见长，于是天天浇水观察。一日清晨，只见松松的树桩上嫩绿的树梢头冒了出来，酷似大葱。它活了，心中好生喜欢！

两株芭蕉树长得很快，月余便成形了，每株长出四五片绿叶，且日长夜大，到了夏天，竟至一丈多高。次年，那株“芭蕉母亲”四周长出了五株小芭蕉树，像五个顽皮的小孩围着母亲撒娇，那几片叶子拨浪浪鼓似的晃动，十分有趣。那株“芭蕉父亲”长得又大又高，就像一个大力士，高高在上，伸展着五六片阔叶，为“母芭蕉”和小芭蕉遮风挡雨，一派豪迈气概！仰望绿叶翠盖，令人肃然起敬！伟哉，丈夫也！

春去冬来，芭蕉过冬，必须把树株剪断，套上塑料袋，方可确保安然无虞。经严寒肃杀，又过一年，那株壮硕的芭蕉却不见长，像刚出土的兵马俑，露了半截蓬头垢面的头颅，上面有一个发髻状的顶盖——它死了。邻居说，正方形的花坛，空间小，山泥不多，养分少，为了确保“母芭蕉”与小芭蕉有足够的养分，它“决然赴死”了。

然而，随着东南西北拱卫“母亲”的小芭蕉的长大，那株“母芭蕉”油油的鲜绿色叶片，渐渐枯萎、凋残，顶部只剩下如意状的一根肉柄，弯弯的，低垂着，待花序的下端，米粒似的白花一层层脱落，散尽，“母芭蕉”也就死了。

“母亲”的生命换来了五株小芭蕉的茁壮成长，其中朝北的一株长得酷似死去的“芭蕉父亲”，巨大的阔叶向蓝天伸展着，凛凛然，像父亲保护着自己的妻儿一样，照应着自己的亲弟妹。

有道是“一草一木皆生命，一枝一叶总关情。”自然界，人世间充盈着大爱，天地无垠，爱的天性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