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新
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年轻时作为难民,从东非的桑给巴尔来到英国,历经磨难,后在肯特大学获博士学位。他坚信:巨大的阅读量是作家写作的前提,经历一个积累、沉淀、共鸣、重复的过程,人们才得以写作。历史与时代的风云激荡,催生了许多文艺作品,人们内心的矛盾痛苦,个人的情感经历,也激活了灵感的电闪雷鸣。人物纪事、情绪抒发、社会思考、风土人情,皆使写作多姿多彩。而各种体裁的应运而生,则成了一门技艺,非术业有专攻者不能为了。现今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网络的写家都不能说少的,引起一时关注的作品也不能说少的。然而,在大量的写作中,能够留下来、持续受到广泛关注的经典,则少之又少。
正所谓:沧海横流,大浪淘沙。
《20世纪的书》的主编查尔斯·麦格拉斯说:“阅读一百年来的《纽约时报书评》让我强烈感受到,几乎没有任何事可以天长地久。”在整理百年来《纽约时报书评》时,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书籍来来去去——数十万本书,是用一大片森林换来的——有些引领风骚达一季、一年,甚至十几年,但更多书随着时光流逝,悄无声息。”
有意思的是,《西方正典》的作者哈罗德·布鲁姆却对《纽约时报书评》上热评《哈利·波特》和斯蒂芬·金的小说大不以为然,称其是“反文学”的。他表示:正是因为年轻时对经典的喜好,才使自己如此敏感。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一书中介绍的作家仅二十六位,虽然他也开列了一张经典书单,但也不过千本,还不及一般读书爱好者的私人藏书的数目。也许经典的魅力正在于此,它是文字的精华。至于布鲁姆对经典的定义,则可以见仁见智,他是强调“影响的焦虑”和具有唯美倾向的。
这让我想起王国维的“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之说,东西学者不谋而合。各样文体皆有经典,并无高下之分。小说原是不被重视的,归为“街谈巷议”,“引车卖浆者流”的东西。但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小说有了极高的文学地位,而进入二十一世纪,小说如不被搬上屏幕,又只好独守冷摊了。散文在中国古代是文章正宗,现在不会有人如此看了。曾听过一个谈散文的讲座,主讲人看重大散文,对短文略显不屑,以为散文就该是那种大江东去、一泻千里的,不惜“泥沙俱下”。但另一方面散文要成为经典似乎不在短长。中国近代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鲁迅先生,他的文字往往是短的。杂文一体也由他推向了一个高峰。没有突破,恐怕很难有经典。古诗词到唐宋,突破了汉魏六朝,成为了经典。
从写作到经典是遥远的,经典也来自“泥沙俱下”的写作中。而从阅读的角度看,哈罗德·布鲁姆的经验,也还是值得参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