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环8马拉松”

张玉新

家有兄弟姐妹8人。张君排行老八，是我小弟。

张君早年毕业于上海体育学院。当过短期大学体育老师后辞职闯荡日本，从自学日语起步，一步步拿下经济学硕士学位。回国后从事引进外资、技术工作。近年，他不仅事业上风生水起，还重拾体育旧好，开始了长跑。家里参加长跑的证书、奖章有一大摞。长跑给他带来了生活乐趣，也跑掉了多年的高血压、失眠等老毛病。

如今退休了，由于新冠疫情，参加长跑的机会反而少了。于是他别出心裁，独自策划一个人的长跑，时不时来个“一周一山”，跑遍了上海、苏州、无锡、杭州周围的山头，阅尽江南山依水、水绕山的秀丽景色。一开始兄弟姐妹一再关照他要量力而行，不要勉为其难。后来一次次看到他意气风发、胜利而归，也就释然了，更佩服他的勇气和毅力。

去年12月上旬，他又在姐妹群里发布一个新消息：他要举行一个人的“环8马拉松”。即从他家出发，跑遍兄弟姐妹的家，晚上在南汇的四姐家过夜。届时8个姐妹都赶到四姐家，成就一次难得的团聚。这是一个饱含着姐妹情深的创新策划！兄弟姐妹们个个赞同，畅想当小弟跑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该怎样来给予英雄般的迎候，给老弟助力加油。

12月17日，恰遇寒潮来袭，气温降到0摄氏度左右。可张君不改其期，迎寒而上。凌晨4点多，他从松江的家里出发，还留下一张灯火辉煌的小区照。

“环8马拉松”的第一站是我家。我家在闵行报春路，离他家最近。早晨5点，我被闹钟叫醒，打开手机，见他已经上路，慌忙起身，为他准备了热豆浆、热羊奶，一包小点心，穿戴严实，赶快跑出门去。刚到小区门口，他就在前面和我打招呼了。只见他一身运动装，外套一件羽绒背心，干净利落，一副严寒怎能奈何我的架势，俨然运动健将一个，哪像六十开外的“老人”。我递过热饮和点心，他只象征性地喝了几口。说是现在还不饿，吃多了会影响跑步。拍了一张小区门庭照并和我合影后便匆匆上路，跑向第二站二姐家。我在寒风中站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晃动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经过七宝老街，便到了二姐家，二姐夫妇双双在大门外迎接；然后经徐汇跑向居住在长宁区的七哥家、六姐家。七哥家就是父母家，父母过世后，每年祭奠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还是在这里相聚，仿佛当年回到父母身边那样。不巧的是，六姐因病住院，只能摄下大楼的身影匆匆而过了。接着从长宁跑向静安，在静安寺附近还拍摄了我家老房子的侧影，使我想起了20年前一家4口仄居在一间屋里，每天早晨有11人争着上公用厕所的情景，徒增许多感慨。不多久，他跑到了泰兴路我大姐家门口，八十多岁高龄的大姐夫妇早已等候在门外，任嘘寒问暖也不肯进屋享受美食，马不停蹄，继续上路。

“环8马拉松”的高潮似乎是在快到五姐家时。一路上，他根据身体的需要，走进马路边的小店，歇歇脚，来一碗馄饨，吃一碗面条，填填肚子；还时不时地用手机处理事务，甚至买卖股票。跑得轻松自在，自得其乐。下午1时30分到达宝山区淞发路的五姐家。那时，一个人的马拉松牵动了全家人的心，连侨居海外的小辈也加入互动。五姐夫还受命边跑边跟拍录像。他们成了马路上独特的风景。张君一高兴，按动手机，让全家人都来抢红包！

最后一站：南汇四姐家。过黄浦江时已是暮色苍茫，事情发生了变化。一是接到夫人电话第二天有要事，二是六姐突然住院开刀要四姐陪护，还是决定放弃“环8”，只是辜负了四姐夫精心准备的一桌好菜！

粗略统计，整整16小时，跑了约12万步，不到100公里，大大超越了“马拉松”。大家也不感遗憾，因张君的性格坚强有韧性，不达目标不罢休。也许不等春暖花开，他又会重启“环8马拉松”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