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04日 星期日
祝贺寿星永勿老 外婆个“上海闲话” 寻勿见个结婚证 记忆里个一缕酒香 且看古人说“着棋” 好吃个白斩鸡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上海闲话 2022-02-27

且看古人说“着棋”

文/叶世荪

上海人从来不说“下棋”而只说“着棋”,这个“着”字读若上海话的“扎”(《类篇》“陟略切”),是近代以后从“著”字衍化而来的。

对弈下棋这件事,作为有数千年文明史、文化史的中国早就有所记载。

春秋时期的《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记为“弈棋”:“视君不如弈棋”;唐朝孔颖达注疏《左传》中的“弈”字说:“从升,言竦两手而执之”。

汉代《说文解字》有记为“行棋”:“行棋相塞谓之簺”。南宋何薳《春渚纪闻》记录南北朝期间一个有趣的故事:“宋文帝使人赐王景文药,时景文方与客行棋,以函置局下,神色不变,且思行争劫”;说南朝刘宋名高一时的重臣王彧(字景文)下棋时连皇帝的使臣也敢怠慢,把恩赐的东西放在棋盘下,自顾自对弈。就此事何薳进一步解释道:“弈棋,古亦谓之行棋,盖棋战所以为人困者,以其行道穷迫尔。‘行’于棋家亦有深意,不知何时改作著棋。‘著’如著帽、著屐,皆训容也,不知于棋有何干涉耳。”这段话给出了三个信息:一是把下棋说成“行棋”是有其内在道理的;二是宋代时已有把下棋称作“着(著)棋”的现象了,只不过对何薳这样与苏东坡交往密切、尊崇古训的大文学家来说,因找不出其中相应的逻辑关系还难以接受;三是“着(著)棋”和“著帽、著屐”相提并论,说明现今上海人“着衣裳”“着鞋子”“着棋子”用同一个“着”字是有历史依据的。

“着(著)棋”一词的出现,肯定比南宋《春渚纪闻》提及的更早。记录唐代轶事的《北梦琐言》说滑能遇到善弈异人云:“我非世人,天帝使我召公著棋耳”;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人事》也记载诗人林逋常对人说:“逋世间事皆能之,唯不能担粪与着棋”,故意将雅室弈棋和农家粗活比肩。也许其时“着棋”的说法确有戏谑、贬低的意味,然而时过境迁,曾几何时,“着棋”一词也成了经典。明代冯梦龙在《古今谭概》中嘲笑时人故作风雅说:“今村子言吹箫必曰品箫,言弹琴必曰操琴,言着棋必曰下棋;言踢毬,必曰蹴毬;务学雅言,反呈俗态”。据此我们知道,“下棋”一词是晚于“着棋”而出现的,而且明代以后的“雅作”依然使用“着棋”的说法,譬如《红楼梦》第四回:“(贾政)素性潇洒,不以俗事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

上海人至今仍用“着棋”是不是怕入“俗态”?不好说;但起码在遇到古籍中的“着棋”一词时,上海话读来不会有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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