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瓶见底之后……

孙玉虎

3月28日那一天，上海民众还在拿“鸳鸯锅”嘻哈自嘲的时候，身在浦西的我意识到自己该囤些生活物资了。于是，3月30日那一天买了一根白萝卜、一棵西蓝花、一棵紫甘蓝、两根春笋、四根胡萝卜、四根腊肠、一把刀豆、一把芹菜、一把小青菜、一把小葱、几块姜和几坨蒜；下午又去菜市场添了一板鸡蛋、二两纯瘦猪肉和小米、玉米面、红薯粉条之类的食材。看着冰箱一点一点被填满，心里踏实了许多。

说是平时不做饭，心血来潮的时候还是捣鼓点菜式的。因此，家里各种做饭工具和调味品还是齐全的。就在琢磨着是不是要新买一瓶食用油时，我存了一丝侥幸心理，没去管它。谁知这个错误的决定让我在浦西封控第八天，也就是4月8日这一天，用尽了最后一滴油。

我试了各种常规方法，比如“美团跑腿”等，都一一失败。后来我想到我的微信好友里有个叫“全能”的哥们，之前他帮我买过大白兔奶茶，买过一墩难求的冰墩墩。虽然多花了点银子，但每次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我给“全能哥”留言，说了我的诉求。他像往常一样火速回了一个“可以”，便迟迟不见下文。在我再三追问他到底能不能帮我搞到一桶油后，他终于给我回了一句：“如果单纯要买这些东西的话我感觉没必要，因为现在配送费太高了。”我心想，冰墩墩我都买得起，还差这高额配送费？八成是“全能哥”这回也无能为力了……

之前其实我已经向同事L哭过“穷”了，说我的油瓶见底了。L平时就是霸气十足的上海大姐姐，她说：“你给居委会打电话，问问几时会发油。”我心想，居委会还管这事儿？不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也许真的会管也说不定。网上查了居委会的电话，打过去，问的却是有没有社区群（脸皮还是薄了点）。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男声，当即加了我的微信，把我拉进群。

入群后，看到大家都在讨论囤鸡蛋的事情，又联想到有消息说最近有些人家连卫生纸都不够用了，我略作思忖，编辑了一条群消息：【求】我这里有26颗鸡蛋、20卷“心心相印”卫生纸，想换点食用油，坐标某公寓。有意向者请加我。

很快，就有三个人联系我。一个告诉我“饿了么跑腿”可以买到（这个我自然是不太相信的，礼貌地谢过他的建议）；一个告诉我她家里有一瓶未开封的油，还拍了照给我看，另外她想换点绿叶菜——但这一位的BUG是，她在另外一个小区，我们只不过是同属一个居委会，交换东西需要志愿者的帮助；第三位回复稍微慢了点，但却是最适合我的，因为她跟我住同一栋楼，我在11楼，她在13楼！简直不要太完美哦。天助我也！

我刚想加此人微信，她在群里简短地说了两句话：“我放电梯里，自己去拿。”“帮你按11楼，不用交换。”我也没多客气，说了句“好，先谢了”，就光速冲向电梯间。

我们这栋楼，已经连续两天有阳性确诊病例了，大家都乖乖宅在家里，此时根本没人用电梯，但我还是胡乱按了一通向上和向下的按钮。我在群里发了一个“在了”，对方回了一个“右边”，我就故作平静又心情激荡地等着电梯下行。

门开了，一个敦敦实实的油桶展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一件从天而降的礼物。

据说，连日来，上海的很多社区都是这么互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