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钱绍武先生

徐华泉

和钱绍武先生相识于“炎黄之旅”行程。他应该是仰望云霓的大师级的雅士。他的精彩之处是每天晚上在宾馆“开课”，他说佛道之异同，晋唐书体之流变，宋明文人画之逸趣，真是浩渺无际，史家独唱。其实那是闲聊，却无人敢置喙。我不知道钱先生在中央美术学院开的什么课，艺术史？佛教史？抑或雕塑的最后一瞥？他是写实大家，以雕塑家、油画家立名，而竟以如此的博雅为背景，实在是绚烂。

在晋祠，我才识得雕塑从佛相庄严向俗世红尘的普度。但普度的人心则异。我们在长治唐代的森森寺庙痛悉，一个20世纪80年代的贫穷守庙人为了五元钱，和文物大盗联动，锯下九尊佛首，还好幸运追回，守庙人亦判重罪。钱先生看着无首的佛半晌不语，离庙时，答应修复唐佛，不提一个钱字。

钱先生当是有自己面目的艺术家了。他的《铁肩担道义》雕塑是得全国美术金奖的作品，是绝不虚饰的。他的奇思在于拉宽两肩，简约神色，大钊诗情喷涌而至。他的油画作品我没有欣赏过，据比利时油画家陆惟华盛赞的神情该是绝佳的了。惟华先生展我钱先生的书法，又是绝佳的了。

“炎黄之旅”最燃情之高潮是绍武先生在山西宾馆开笔，达人咸集，鸿儒毕至，锋飞鲲鹏，墨燃青山。一个人有如此多的绝佳，如张桂铭先生所言，那要有多少天赋啊！后来，惟华先生去京为我要了一幅钱先生的书法，汉简的味道，是李贺的《致酒行》“家人折断门前柳”。那是思念之情啊。我无以回报，正值雪玑在京采访，占祥先生送了一罐好茶，我说，你转送给钱先生吧。雪玑说好的。却得绍武先生埋怨。

我后来习书法的时候，突然想我该拜钱先生为师，弄个闲章“绍武弟子”，不知钱先生应否？我的字也自成面目的哦，不辱绍武先生，雪玑笑言纺锤体，只是我和钱先生好久没有音讯了，后来，他却猝然离世。

当嘉德几千万几亿元拍卖艺术品的时候，我以为真正的无价之宝是人类最杰出的创意思维，如毕加索的立体派，或如火星的星空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