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老张

杨玉成

一大早，小区的清理工就已经在工作了。我住的小区有300多户，近1000人。为了节约费用，物业只配了一名垃圾清理工，姓张，看上去50岁出头，其实已经60岁了。老张到上海20多年了，之前和儿子开小饭馆。现在儿子大了，独自负责，他不想引起矛盾，就出来收垃圾。

我们的垃圾都放在各自楼栋门口，工作人员为了清静整洁，需要趁大家还没起床就把垃圾运走。

无论春夏秋冬，早上5点多，老张都骑着平板车，挨个楼栋收垃圾。平板车吱吱呀呀的，虽小却在老张的摆弄下挺能装东西。老张见到我，总是热情地打招呼。我见到他，也总是像老朋友一样，一边遛狗一边主动寒暄。夏天，说“注意防暑，注意休息”；冬天，说“注意防寒，注意休息”。

去年，在上海疫情严重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足不出户，老张却必须兢兢业业地工作。

那时的工作太不容易了。由于团购等各种原因，每天都有好多垃圾被清运出来，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及时运走，小区的垃圾堆越来越高，像小山一样。老张收完居民的垃圾后，要重新整理垃圾袋。四五月份，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有心的老张为了不影响居民生活，每次都会把垃圾分门别类地堆放，把有气味的垃圾尽可能放在人看不到的、通风好的地方，把树叶等没啥气味又不影响视觉的装袋放在外面。

那时，我因为要做核酸经常走出家门，每次都会看到老张在工作，不管是上午下午，早晨傍晚。我本以为收完垃圾老张就可以休息，其实他每天都要工作10个小时左右。

每每此时，我都会想，如果一个城市没有老张这样的平凡人，我们的社会将会如何？

我们现在讲高质量发展，目标是人们高质量的生活。高质量的生活，首要是高质量的环境。老张做的工作，就与环境息息相关，很平凡却不容易做到，尤其城市人更难做到。

可能，你吃得好住得好，但如果没有好的卫生环境，那人与社会是不可能和谐的。为此，我经常暗暗担心，如果老张回老家了，或因故不干了，我们小区的垃圾清运会是什么样子？小区的清扫工，一个一个地走了，小区的保安，一个一个地换了，老张却始终在！我默默地想，老张不能走啊，老张不能走！

前些天大降温。一早，老张又经过我家楼门口。我鼓起勇气对老张说，我拿双带棉絮的保暖鞋给你。我在忐忑中，老张很开心地说：“好啊，谢谢。”

我马上跑回家拿鞋，边跑边想：老张，我是怕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