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范和上外的老俄语朋友

李越常

上世纪50年代初至60年代中期，沪上的俄语学习爱好者喜爱在周日的上午，前往中苏友协在市中心的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电影放映厅，观看像《静静的顿河》这样的俄语原版片。后来，我在上外俄语系学习时，常听一位俄侨老师教唱动听的苏联歌曲，这增进了我对俄苏音乐文化的兴趣。

记得刚留校工作的时候，一次前往中苏友协放映厅观看原版片，恰见我系殷立民老师推着轮椅快步将一位观众推至前排入座，当时就猜到，这可能就是早先听闻的殷老师那位翻译苏联歌曲的朋友。后来因由殷立民老师渐渐知晓更多薛范不平凡的音乐人生之路，对他的敬重景仰之情久久深藏于心。

转眼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记得当时有关部门曾联络上外俄语系系办和上外音像出版社，希望能与薛范一起出版原苏联“旋律”唱片公司的音乐作品。系里的谢哉福老师陪同薛范和出版社商谈，薛范不辞辛劳，奔波往返，我们深为感动。

不久前，和谢哉福老师的通话中，我们还回忆起上世纪90年代中和薛范在一起的事情：有关组织方邀约上外10多位已分散在学校不同部门工作的老俄语教师和薛范一起拍摄电视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译文诞生的故事，那时正值上外升格为大学，事务繁忙，然而老师们都欣然应约，十分高兴陪同薛范完成这部纪录片。当时，上外新闻传播学院首任院长周秉勋教授对着轮椅上的薛范说：“我们从朝气蓬勃的大学年代起就唱着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而你成功的译配将成为经典，我们祝贺你！一代一代青年人将会感谢你！”

的确，上外俄语专业的学生，尤其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一届届新学生接触的俄语歌曲资料日渐丰富，特别是薛范译配和编辑出版的大量俄苏歌曲精选本给我们的学生打开了学习俄苏歌曲艺术的新天地。而新世纪之初面世的《重访俄罗斯音乐故乡——俄罗斯名歌100首》更成了课外歌唱学习之首选教材。还记得一个深秋之夜，薛范应俄语系学生会之邀，远赴松江大学城，给学生做“歌曲翻译探索与实践”的学术讲座。那晚，阶梯讲演厅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有学生，或坐或站凝神听讲，气氛热烈异常。

进入新世纪后，薛范频繁举办俄苏音乐艺术讲座、俄苏歌曲专场音乐会、歌曲翻译学术报告会，繁忙程度更甚于上世纪90年代。上外的朋友们通常不轻易前往探访，以免影响他的工作和休息。后来知道，他有通宵达旦工作的习惯。笔者和他偶有交流，如商讨对外交流拟订的中文稿俄译时，我们也会在下午或傍晚时间电话交谈。而由市文联举办《薛范60年翻译歌曲选》新书发布会的消息，是薛范打电话告诉我的，隔天还寄来出席邀请函，与会者获赠的新书，我至今珍藏完好。

此后朋友间虽不多见，但殷立民先生从澳门来沪访友时总会邀约几位曾经的上外老俄语同事和薛范先生一聚。逢薛范学术报告会，则同往聆听学习。去年四月中旬，当获悉莫斯科华星艺术团举办“薛范创作晩会”这一大好消息时，我向朋友圈，尤其是在学的年轻学子转发信息：这是极难得的一场音乐会，是对俄苏歌曲翻译大家薛范先生译介中外音乐作品，尤其是俄苏作品的重要回顾。正是薛范先生70多年来的译介劳苦功高，成就辉煌，促进了中外文化的交流，增进了中外民间的友谊。我观看了远程直播音乐会现场，看见薛范精神旺健，也听见他清晰的俄语答谢……

这才没过半年，九月初，惊闻薛范先生病逝噩耗，太突然，太意外，心情沉痛，令人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