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跃辉
长篇小说《锦上》是我最近几年写作里很意外的收获。这小说本不在我的写作计划当中。《锦上》是半命题写作,出版社有个要求,得写和云南楚雄彝绣相关的内容。我是云南人,对云南的热爱天然而强烈,这促使我接下这项创作任务。我到楚雄实地了解了当地的彝族文化和彝绣文化,并翻阅了大量有关彝绣的书籍,头脑里慢慢有了这个故事,然后我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封闭起来。
写一部小说,无论长短,我大多会构思很久才动笔。如此迅速地完成一部作品,对我来说是非常少的。那时候,正逢我写作长篇小说三部曲《嚼铁屑》期间,这部小说我写了十多年,始终不能完成,有时甚至一整天写不出一个字来,这让我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和焦虑之中。我想,暂时换一下频道,或许会好一些?放下《嚼铁屑》后,我用一个月完成《锦上》的初稿,用三四个月便修改完成,这让我增添了写作的信心,让我相信,自己是能完成一部长篇的。果然,在完成《锦上》后,《嚼铁屑》的写作变得顺利起来,在去年终于完成了。
写作大概就是这样,总是充满曲折和坎坷,也常有意外和惊喜。顺利写完《锦上》,是意外;能够获得《芳草》文学女评委奖,是惊喜——尤其这还是一部写女性命运的小说,能得到各位女评委们的肯定,是我莫大的荣幸——之所以说是惊喜,是因为我深知这小说有很多很多不足,得这个奖,有很大的鼓励成分在。在此要感谢《芳草》杂志的各位老师,感谢各位评委们,感谢促成我写作这本书的刘琼老师和那一个月里给我做饭的老家的朋友。
那一个月,即便很多年以后回首,我想,仍然会是我所经历的悠长岁月里的奇迹。我待在云南大地上的一间小屋里,要查大量资料,要分秒必争地抓紧时间完成这个故事,彝族女孩阿呷、阿各,汉族姑娘青兰,还有她们的父辈,以及父辈的父辈,彝族的历史,彝族的传统,以及知青的故事……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从虚渺和幽暗里变得具体而明晰,就如同在一张白布上飞针走线,渐渐可见色彩斑斓,渐渐可闻花落鸟鸣。这是虚构的魅力,也是生命的魅力。偶尔写到得意处,我体会到造物者的快意。
困了,累了,就在边上的床上躺一会儿,就像我在《锦上》后记里写的,“实在太累了,就站起来看看窗外。窗外是云南日复一日的晨昏,而窗外一两米,即是另一间房子的青砖墙,这样一来,我只能看看对面房顶的一小片。只要不落雨,那一小片光,总是让我在紧张的写作后得到片刻抚慰。”
写作大概就是这样,漫长道路上,总需要一些奇迹,总需要心有信仰。
希望自己能一直写下去,不辜负人间的种种馈赠,也不辜负那些键盘上流淌过的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