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表演

戴旭东

从快递员手中接过生日蛋糕，我蒙圈了。谁会提前半年下单呢？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照片墙上的“小棉袄”，那是女儿最初在幼儿园跳舞的照片。

即便过去了20多年，女儿呆萌可爱的照片，带我回到如梦的昨天。我知道她此刻顶替好友去了意大利博洛利亚化妆品展会当翻译。她听说展会上的参展商会用英语提问，遂在动身的前夜，翻阅英文资料，背诵专业名词。柔和的灯光照亮夜的明媚，映射出女儿不眠的身影，她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女儿在帕多瓦大学读研，马上要毕业了。最近半年一直在兼职医院中文翻译工作。在精神病科做翻译时，女儿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播放了10年前台湾拍摄的青春剧。温州的女病人竟然还记得剧中男女主角的名字。女儿在朋友圈感叹：我的工作就是与病人一起看偶像剧，剧中人物阿猛真帅！

窗外教堂的钟声吵醒了女儿的梦。在意大利的城市里，早上总会听到教堂早祷的钟声。她起床洗漱后，啃了几口面包，便赶往火车站，登上开往博洛利亚的列车。这是她从北到南寻找纯正意式生活的体验之旅。她忽略了窗外的风景，一遍遍地翻阅化妆品的英文资料。女儿在电话里告诉我，许多事情挤在一起，不得已按下了毕业论文的暂停键。语气颇有张爱玲的感慨：“鲥鱼多刺，海棠无香，《红楼梦》未写完。”女儿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浦东机场，首次登机飞往意大利，新奇、向往、探寻、神秘，许许多多的情愫充斥着自己的脑海，辗转飞行十几个小时，竟没有感到疲惫。不管是佛罗伦萨还是威尼斯，抑或是罗马，都让她深深地感知到文艺复兴时期，但丁、米开朗基罗、达·芬奇等许多旷世奇才，留给后人不朽的艺术杰作。

时至今日，女儿站在博洛利亚的展厅里，像儿时学游泳闷在水里一样，深度检验一下自己临场发挥和应对水平。这样的大型商业活动，译者的专业词汇要够用，才能胜任这份工作。虽然商家给的薪资很高，但女儿付出很多时间和汗水。只有对参展企业的技术和海外市场的深入了解，才能很快地作出反应。中国参展商对女儿的翻译工作赞赏有加，说下一次的国际展会与她继续合作。

女儿离开博洛利亚的那一天，恰好是意大利的父亲节。她给我订了蛋糕，在特殊的时间里，给了我惊喜。我喜欢她的即兴表演，总能在不经意间拨动我的心弦，我把林语堂说的一句话送给女儿：梦想无论怎样模糊，总潜伏在我们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直到这些梦想成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