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妻子献花

董颂三

我情商低，结婚40多年，很少表达对妻子的爱。妻子为了家付出太多，现在想想也愧疚。我家住棚户区，妻子是从“新天地”嫁过来的。她在市百一店工作，孩子要喂奶，每天抱着孩子挤18路公交车上班。当时，我晚上读高中，读大学，经常不在家。我想妻子得有三头六臂才行。一晃多年，搬了家，我进了机关工作。家有贤妻才能人丁兴旺，对妻子的辛劳，想犒劳一下，以表达我对她的爱，成了我的心事。表达有这么难吗？

提起给妻子过生日，妻子总说：“忘记生日，糊里糊涂过日子才好。”

一次，路过皇家玫瑰园，与花店老板聊起我的心愿。“送花呀！你有什么想法花都能表达。”

第一次出手给妻子买鲜花，想给她一个惊喜。急切地盼生日的到来，结果那天却吵了一场，妻子要回娘家去，我坚决不让，最后妥协让儿子一个人去。屋里的空气凝固了，两人互不说话。咚咚咚，轻轻敲门声。“请问，这里是601吗？”衣着整洁的二女一男，手捧鲜花，彬彬有礼。妻子头发蓬松，围着饭兜，看到这架势，“这不是我们家订的。”随手关上了门。再问：“你是陈某某吗？”“是呀。”“祝你生日快乐！”“谢谢。”妻子惊奇地接过花，放在了方桌上，带笑说，“还送什么花，全家可以大吃一顿了。”家又暖和了。

第二次给妻子献花是在安亭。那天妻子乘11号线送孙子到静安区的幼儿园，回程到了马陆给我打电话，想在外面吃饭。为啥？我看手机，25日，顿时大悟，是妻子65岁生日。迅速穿戴干净，呼哧呼哧地赶路。沪蝶餐馆满字高悬，没有座。我头大了起来，“我要包间！”声音响，几乎喊。“已经满了。”“不不不！今天是我老婆生日，你们一定得想办法成全一下，谢谢！”嚷嚷声惊动了经理过来。她看了看时间：“7点以后你再过来好吗？等前面撤了，就给你留一间包房。”我急切地说：“我还要去买鲜花，买蛋糕。”经理说：“你去接夫人吧，我们都会办好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我在斑马线上看到了妻子。她在那头静静地站着，灯泛着红光，湿漉漉地面，倒影显现；我在这头，白色的斑马线一条条，一杠杠像枕木一样地延伸过来。她穿着黑色绣花圆领汗衫，飘逸的长裤，显瘦，显高，恢复了姑娘时的苗条，中规中矩地从斑马线的中间走过来，一脸无尘的样子，我喜欢她这样！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包房宽敞明亮，窗外灯火阑珊。蛋糕送来了，服务员点燃蜡烛。“祝你生日快乐！”妻子惊讶地站起来，不住地低头感谢。经理又捧起鲜花给我，我双手虔诚地递给妻子，庄重地说：“祝你生日快乐！我爱你！”“抱一抱，抱一抱！”女服务员起哄，我把妻子紧紧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