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记忆

施琰

无意间路过记忆中的一家擦鞋铺，蓦然发现已经人去店空；从门口破旧的程度可以看出停业已久，显然也还没有新的店家接手。

不胜感叹间，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当时家里订了一套皮沙发，但送来时发现颜色和预期相差甚远，大失所望。正苦恼于无计可施之时，路过这家擦鞋铺，看到招牌上赫然写着：承接各类皮鞋改色。心下一动，既然皮鞋可以改色，那皮沙发……

师傅听了我的请求很为难，他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生意，怕弄巧成拙。但架不住我的百般恳求，终于谨慎答应帮我试试。不过，沙发改色和皮鞋改色毕竟是两回事，光体量就不在一个级别，所以他说收费要高一些，我一口应承。最终敲定一千元，约定隔天上门。他的妻子在一边听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浮上脸庞。一千元，对擦鞋铺来说，应该不是一笔小生意。

第二天中午，如约来到家里的师傅看到沙发后，反悔了。说原以为是双人沙发，没想到是三人的。看他嗫嚅着不想干的样子，我迫不及待表态：可以加钱！他随口说：两千！我忙不迭地答应，就怕师傅撂挑子走人。

操作的过程非常艰苦，喷枪射出的粉末状油漆让满房间都是褐色烟尘，师傅也是满头满脸都是褐色。坦率说，这两千元钱居然让我花出了愧疚感，觉得师傅太不容易了。沙发改色很均匀，完全符合我的期待。师傅离开时天色已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的合作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

到了晚上九点多，门铃响了，猫眼看到竟然是鞋店师傅又登门了！不仅如此，他的妻子也跟在后面，一脸严肃。我有点慌，迅速回忆白天有什么不妥，以至于让他们夫妇一起上门来讨说法。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不等我开口，妻子迅速挤到丈夫前面，抬手递过来一沓钱：“昨天说好的一千，结果他今天自作主张收了两千，实在对不起，我们是来退回的。”

修鞋师傅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一副做错事的沮丧模样，显然被老婆骂得不轻。

我呆愣了三秒，马上摆手拒绝：“是我们说好的，沙发太大了，你老公很辛苦，这两千块是他应得的！”但是鞋匠的妻子不由分说地将钱塞进我手里，转身拉着老公就跑。我来不及反应，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站在人去屋空的鞋铺前，恍若隔世的记忆汹涌而至。“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对淳朴善良的夫妻啊，你们去了哪里呢？你们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