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多地出台政策鼓励生育

日本飞鸟岛上的飞鸟中学曾为六年里唯一的学生涩谷新举行一个人的毕业典礼

日本年轻人在元宇宙相亲

日本兵库县市野野村诞生20年来第一个婴儿 本版图片GJ

文 /常力丹

樱花烂漫的春天，日本各地将举行入学仪式。爱知县新城市的凰来东小学为一名6岁小男孩举行了入学仪式，小男孩名叫藤平悌辅，是该校新学期唯一招收的新生。由于人口减少，全校只有11名学生。校长牧野吉伸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本来担心招不到新生，能够举行入学典礼真是太开心了。”

日本文部科学省每年对国内的学校、年级、各校在校学生以及教职工人数进行统计，并将结果作为研究制定教育政策的基础资料。根据2023年度的调查结果，截至当年5月1日，日本全国小学生在校人数约为605万人，比上一年减少10.2万人，初中生在校人数约为317.8万人，比上一年减少2.8万人，均创历史新低。受到少子化影响，一年内日本共有252所公立中小学逐渐“消失”。如今，“一人入学仪式”“一人毕业典礼”在日本已是常见现象。

人口数量连年减少

九州地区熊本县小国町因景色美似仙境的锅瀑布而闻名，这里有家名叫“山林阁”的温泉旅馆。“山林阁”自开店以来便以两大金字招牌吸引游客纷至沓来，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红打卡地。

“山林阁”引以为傲的“杀手锏”之一是别具风格的露天浴池——游客在享受温泉的同时，能将两级瀑布从眼前飞流直下的壮观景象尽收眼底。另一个值得一提的“卖点”则是——在九州的大山深处能够品尝到正宗的螃蟹大餐。

据说老板秋吉美延曾经在大阪某知名螃蟹料理总店当过厨师，所以能采购到新鲜且优质的食材。89岁高龄的秋吉美延在1995年花费2亿日元开了这家温泉旅馆，此后夫妇二人用心经营，终于将旅馆打造成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但数年前，心脏做过大手术的秋吉逐渐感到体力不支。和妻子深思熟虑后，老两口决定卖掉旅馆。出售价格为2.5亿日元，虽然中介认为“按市价计算并不算太高”，但秋吉坚持己见：“我马上快90岁了，实在是无力经营，还是卖了吧。”然而，他在出售承诺书上签字已经过去10个月，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买家。

据悉，日本有不少与“山林阁”一样陷入困境的温泉旅馆，背后的原因多为人口减少、经营者高龄化、没有后继者。

人口持续负增长给日本经济和社会带来巨大影响，体现在劳动力减少以及社会保障运行压力增加这两方面。厚生劳动省指出，相较于大型企业，中小型企业尤其建筑业、服务业等行业面临的人手不足问题更为凸显。

日本国立社会保障和人口问题研究所近日发布未来人口推算数据，引发热议。数据显示，2070年日本总人口将降至8700万人，2120年将降至5000万人。与此同时，根据内阁府公布的《令和4年（2022年）版高龄社会白皮书》数据，2025年日本75岁以上老年人预计将达到2180万人，65到74岁老年人为1497万人。换言之，届时大约每3人中就有一位65岁以上老年人，每5人中就有一位75岁以上老年人。此外，总务省公开的资料还显示，截至去年4月1日，日本未满15岁人口占总人口11.5%，连续49年递减。

多重因素影响生育

日本TBS电视台《报道特集》去年播出一档特辑节目，跟拍采访日韩两国年轻人，揭秘他们选择不婚不育的理由。

35岁的池畑裕一是神奈川县的一名送货司机，整日奔波劳动，每个月到手只有30万日元。由于自由职业者不受《劳动基准法》保护，他无法买雇用保险。他无奈地说：“自由职业者没有任何保障，公司也无法提供任何保证，即使人事告诉我这份工作干到下周就结束了，我也没办法。”

提到晚婚化、少子化，池畑的情绪有点激动：“少子化和晚婚化也不是最近才出现的现象吧，以前就有了吧，（政府）难道不该很早之前就想出应对之策吗？”“现在连独身一人都觉得活得很不安，很难想象结婚之后养家糊口的光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才有很多人犹豫（结婚与否），我便是其中之一。”

池畑的女朋友市来美花是一名非正式雇用的护工，每个月的收入到手不多。她对着镜头眼眶湿润了：“真心希望涨涨工资吧，目前从事护理工作的人手不够，我们明明这么努力了却回报这么少。”她表示，将来有一天想和男友结婚，但不想生育。

日本智库日生基础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金明中指出，加剧少子化的原因主要有以下5点：一是未婚化、晚婚化现象严重，直接影响生育率；二是年轻人的结婚及生育观念发生了变化；三是育儿经济负担过重，特别是子女教育费用是养育孩子的重要支出；四是男女收入差距大；五是承担育儿及家务劳动主要职责的依然是女性。

日本财团去年年初公布的《18岁意识调查》数据显示，关于“将来是否想结婚”这一问题，超过四成年轻人回答想结婚，但对于“实际上将来会不会结婚”这一问题，回答“一定会结婚”的男性只有两成，女性只有一成。

有网民表示：“当今社会高度发展，年轻人更注重追求个人的发展和自我目标的实现，结婚和生育已不再是唯一的生活选择了。”也有网民说：“通过观察同事以及亲戚朋友等身边正在育儿的人，我了解到育儿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是目前还没做好结婚生育的心理准备。”

多管齐下鼓励生育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去年年初的记者会上表示，解决少子化问题是迫在眉睫的课题，并宣布了“异次元少子化政策”。该政策包括三大措施：一是强化儿童津贴等经济支援；二是增强学童保育、病童保育和产后护理；三是改革劳动方式。

为此，政府设立了“儿童未来战略会议”，提出将今后3年定位为集中行动期。具体来说，从2024年10月开始，领取儿童津贴的年龄从初中延长到18岁，且取消了家庭收入限制，0岁到3岁每人每月可领取1.5万日元，3岁到18岁每人每月可领取1万日元。抚养3个孩子以上的家庭，3胎开始每人每月增加到3万日元。

在“儿童未来战略”计划中，除经济援助外，还要对儿童和育儿家庭提供持续不断的制度援助。“即使父母不工作也可以把孩子送到托儿所”的制度将于2024年在部分地方试运行，2026年在全国范围实施。在育儿环节，鼓励夫妻双方共同工作、共同养育。为了鼓励夫妻双方都休育儿假，规定如果夫妻双方均休14天以上育儿假，将提高育儿假补助金，实际到手收入将从之前的八成提高到十成。

除了国家层面政策外，日本各地也纷纷出台多种政策鼓励生育。

长野县近年来人口持续减少，50年来首次跌破200万人。县政府召开“人口减少和少子化”研究对策会议，决定在新年度预算案中加入相关预算，增强育儿援助，减轻保育费。对于未满3岁的儿童，3胎开始完全免除保育费，2胎费用减半。另外，年收入不到360万日元的家庭，1胎费用减半，2胎开始全免。

冈山县将在鼓励男性休育儿假、打造良好的育儿环境等方面投入6.3亿日元。其中一些新举措包括新婚夫妇和有结婚意愿的情侣可以在店铺享受折扣优惠、培养公司经营者支持育儿的意识等。

在解决国民终身大事问题上，首都东京直击难题出实招，将提供男女约会“人工智能配对”服务。提供该服务的“东京二人故事”官网上写道:“现在是每4个人中就有1个人通过匹配软件而结婚的时代，但很多人即使对结婚有兴趣，也会因为‘对App不放心’‘不知道该如何相亲’等理由而抗拒向前迈出一步。为了帮助有这些困惑的人，我们开始提供‘人工智能匹配系统’。”早在去年12月，参加该公司相亲活动的用户和一部分职员已率先试用该服务。

事实上，日本人口减少、老龄化和少子化问题可谓老生常谈，但长期以来一直得不到有效解决。为把握年轻人对价值观、婚姻、育儿等的看法，日本财团去年以全国范围内1000名17岁至19岁年轻人为调查对象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中约74%对少子化、老龄化怀有危机感，约82%认为政府对少子化、老龄化的应对不充分。

日本民众呼吁政府不要只是随便喊喊口号，而要切实解决少子化背后隐藏的一系列难题，如家庭经济贫困、男女收入差距、女性产后回归职场、丧偶式育儿等。如何走出困局，消除年轻人的不安，是日本政府亟待解决的长期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