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开学

郭姜燕

编者按：

春风拂面，万物复苏，也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新学期。开学以后，除了新学期新气象，也要面对新的挑战与成长、压力与收获。今起请看一组《开学以后》。

几天前，我看到朋友圈中有位老师说，她因为开学恐惧症而失眠。不知道是真话还是笑谈。失眠嘛，我有六七年的经验可以交流，但我从没因为害怕开学而失眠过。

相反，我总是盼着开学的。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有些老师不信，但这话的确是千真万确，发自肺腑的。

在盼着开学前，我首先也盼着放假。似乎是很矛盾的。但也是真话。

盼着放假，是盼着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随意家里蹲或者家里躺，可以去别人待腻了的地方畅游一番，反正想象中的假期总是很撩人。然而，每次假期的后半程（尤其是暑假），我都会进入一种百无聊赖的空虚状态，这种状态产生的原因大约是生活作息失去规律。于是期待着一日三餐可以定时，期待着每天都能见到要好的同事，期待着跟孩子们在一起的踏实和有趣，期待着有新鲜事发生。

开学以后，常常发现，原来跟我齐平的孩子突然高过了我，原来清瘦的孩子像吹了气一样变得白白胖胖，原来见了我扭扭捏捏的害羞小孩突然拍我一下跟我打招呼……我会惊讶——我不在他们身边时，他们同样在长大。

最难忘的开学季距离今天已经近三十年了，那时我在苏中平原一所农村小学工作。开学后的第一天，面对长满野草的土操场、大路小路、墙脚和花坛，全校师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撸起袖子齐上阵，动手铲草。八月底的太阳还有着属于夏天的倔强，尘土飞扬，大家挥汗如雨，却到处都洋溢着欢笑声和加油鼓劲声。

太阳西斜时，校园的泥土地面又重新露出真容，到处是一堆一堆的野草。学校附近的村民推着各种车来把草运回去喂猪喂羊喂鸡鸭鹅，同样欢天喜地。灰头土脸的老师和孩子们，比着手心水泡的大小，胳膊上划痕的深浅，汗津津的身体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杂草除尽了，开学后学校的每一寸土地的打扫工作都属于孩子。一早到校，值日生会打扫包干区的落叶和草屑，偶然扫到一张纸片，非得拿出福尔摩斯的劲头去找到原主，申讨其乱扔垃圾的罪行。自己打扫干净的包干区，誓死护卫它，天经地义。所以那时的校园，虽然都是黄土地面，但真的很干净。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师生们的安全考虑，所有铲草和打扫的任务，都给了雇来的工人。

再后来，条件好一点的学校都有了专业的保洁，孩子们早就不知道在学校挥着大扫帚扫地有怎样的自豪感和使命感了，更不要提拿着铁锹铲草的滋味了。于是他们很难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爱惜之情，有的连基本的关注也不会有。

据我所知，老师不需要再带着孩子们投入火热的劳动，但其他增加的各种任务却让他们应接不暇，甚至感到疲惫和恐惧，在不需要为开学付出体力劳动的日子里，害怕开学的老师反而变多了，不知是教育的进步还是倒退。

不知道开学后那位老师的失眠会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