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可喜

施政

第一眼看到那个灯笼我就决定买它，因为瞬间就想好了可以怎么玩儿。所以一晚上我都举着那个一条小龙的灯笼，不时晃一晃，看它在人群里摇头摆尾地扭，一路上勾搭眼珠无数。

第一个来打听的是一个妈妈，隔着半条街的喊问，一手牵着娃一手指着灯笼。我打眼看去，她牵着的娃也指着灯笼正挤眉弄眼地嗯嗯啊啊。于是我也隔着半条街一手举着灯笼一手比划着左转右转的，力求精确讲清楚如何在密密匝匝的小店里找到那只灯笼。动作幅度略大，碰着了边上的人，刚要打招呼，发现他似乎也在琢磨我指的路，那就不忙道歉了，催着人家快去，还恐吓道：我买的时候就只剩两个了，再晚就没了。他果然转身就向后头挤。我一头笑一头看着他高高举起的颤巍巍的糖葫芦，庆幸还好不同路。儿子宝爷疑惑道：为啥你觉得他也想买你的灯笼。我肯定地答：我又不瞎。

大约是出门的时候就想着要开心，所以一路就自然有很多让人高兴的事情。比如梅花开得很好，边上又刚好有路灯，所以即便是晚上也可以拍照。比如每次冷得受不了就会跑到临街的小店里呆一呆，于是我搜罗到了两串手钏，一对核桃，一对小花架，一个笔掭。虽说人的年龄大了，兴奋阈值就会提高，就不太容易遇到能让自己激动半天的事情了。可反过来，你要是打定了主意就是想高兴，那就连出太阳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我在晚餐的时候跟宝爷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宝爷的意见跟我略有出入。他认为年纪大的人反而容易在一些很奇怪的点上发出惊叹，比如吃馄饨。当奶奶包了馄饨而他不想吃的时候，奶奶就会挑高眉毛，提高语调，把馄饨拿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的同时发出惊叹：是馄饨呀！据宝爷说当时他的感受就是：馄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可能被拒绝的东西，于是他很自然就吃了。讲到这里他喝了一口米酒，摇了摇头，感慨：你知道吗？就很神奇！

那米酒据说是店里的招牌，类似酒酿，酸酸甜甜的，正适合我跟宝爷这种人菜瘾大的拿来渲染气氛。2003年的宝爷21岁了，这事儿足够我喝一壶来感慨的。可直到买单我们还剩下了半壶没有喝完，营业员惊叹道：这又喝不醉。我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们就这点本事。

转过头，2024年已经过了2个多月，感觉在被各种工作计划推着走。上周在电台做节目，一边聊一边看社区里网友的留言，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句：最生动的思想仍然比不上最迟钝的感觉。一件事总是会有事实、观点、态度三个层面，如果能分清楚的话，大概率我们就能有效地讨论问题，但如果分不清楚也没事，还是可以很开心地说：我又不瞎。就很神奇。以及，我们就这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