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发新芽

任荣炼

我家的小院子有一棵夹竹桃树，是我祖父种下的。夹竹桃秋天不落叶，是冬天冻落的，春天冒出新芽。我学画画的时候，曾坐在院子里画树干上的新芽。夏天夹竹桃疯长，开桃红色的花，我没画过。我父亲任溶溶好像认为夹竹桃的红花有点俗气。

我也喜欢看到院子里自然生长的植物，秋天去修剪高高的野草，脚都快落不下去了。邻居家有一年种爬山虎，爬满了墙。后来邻居家搬走了，新房东把院子改成客厅，铲除了泥地。爬山虎居然在我家院子长起来了。它秋天是落叶的，我就清除高处墙上的枯枝，因为爬山虎夏天疯长，会堵住屋顶落水沟的。

我父亲晚年出不了门，坐着看窗外的世界，就先看到自己父亲种下的夹竹桃树，春天夏天，它和爬山虎们一起，开开心心地长啊长，高高地挡住了窗户，包裹着窗户，爬满了墙。秋天了，我就锯掉挡住窗户的夹竹桃，剪下高处的爬山虎，让我父亲又能看到邻居家的窗子。

那一年秋天，我陪父亲住院，等到父亲恢复要回家，哥哥就把房间打扫干净，连小院子一起打扫了。我回来看看院子，树上小枝干都去除了，地上一片空白，爬山虎也全拔光了。夹竹桃孤零零，院子光秃秃，冷清清。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干枯的夹竹桃树又冒出嫩叶，每年都是这样的。那一天，久违的太阳照在窗边，我的眼角一亮！让我吃惊的，是残存的爬山虎枯枝冒芽了，叶芽小小的，苍白的，在阳光下闪亮！我到院子里看，泥地里还是光秃秃的。太奇怪了！最终，我在墙角落水管后面，发现粗壮的爬山虎枝条。我看不见落水管后面，但相信后面有爬山虎的根还活着。

我指给父亲看，看窗边那片小小的、亮亮的叶芽，让他分享我的惊喜。

一个夏天，爬山虎又爬满墙，夹竹桃树也很茂盛，杂草小花又布满院子。

我很开心，又在父亲身边过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