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边界的命运之书

赵松

一个人与一个并非自己生长、生活的地方乃至地区，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进入其中才算是产生真正的关系，才不只是普通的游历而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灵魂体验？我相信柏琳在写这部《边界的诱惑：寻找南斯拉夫》之前就已充分想过这些问题，而且她还要通过一次次地深入其中，去想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那里如此着迷。

读罢此书，不难看出，柏琳是在作足了巴尔干尤其是前南地区的功课之后，才不断深入那个国度的。在尽可能冷静地观察与满怀激情地置身其中之间，她并没有非此即彼。她全身心投入其中，通过持续的考察、细致的观察与思索，确实也找到了看似不易的某种平衡——对塞尔维亚充满同情和热爱，同时又没有影响她用客观批判的眼光看待它与周边国家的历史纠葛与爱恨情仇。当然，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作为游客而去的，而是作为一个试图看清楚那里的秘密、解开谜团的陌生人，一个要持续沉浸在那里并反复跟那里的人抵面长谈的外人，尽可能地深入其中，观察、倾听、感受，思考再思考。她想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纠缠不清的激烈矛盾因何而来，那里的普通人如何看待发生过的一切，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这本书当然不是游记，也不是一般意义上巴尔干或前南地区的历史文化研究，因为在阅读它的过程中能清楚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复杂多变而又异常严酷的历史呈现，更重要的是还有柏琳那种特别敏感的置身事内的执着与激情在字里行间的渗透。因此我只能说这本书是“作品”。

读完最后一页，我觉得对于柏琳来说，这本书更像是开始之书，因为她对这片令她着迷的土地的深入并未因此书的完成而停止，她还在深入更为具体的领域，去触碰那些更为幽微处的肌理，或许她已经预感到，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显现的，将不只是那个地区的历史命运，还有她这个作者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边界的诱惑》以及后面的书，也可以视为她致力于突破自身边界的命运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