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前几天,初雷打破了申城的宁静。今天,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翩然而至。在民间,“春雷惊百虫”,惊蛰时节,万物萌动,蛰伏的虫类也渐次苏醒。
■ 春雷为什么“专管”虫子苏醒?
惊蛰在二十四节气中是“个性存在”,它是唯一一个名字和动物相关的节气。为什么只有春雷才“专管”虫子苏醒?上海师范大学生命与环境科学学院副教授、大城小虫工作室创始人汤亮说,春雷惊百虫,有着科学与传统认知的双重依据。
惊蛰时节,气温显著回升,土壤温度也随之攀升,为昆虫的苏醒和活动创造了适宜条件。“春雷通常伴随着降雨,雨水滋润大地,进一步改善了昆虫的生存环境,促使它们从蛰伏状态中醒来。当古人观察到惊蛰后昆虫活动显著增加,又加上将春雷视为阳气上升、万物复苏的象征,便会形象地认为是春雷惊醒了百虫。实际上,昆虫的苏醒是多种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惊雷只是其中一个较为引人注目的现象。”
在上海地区,蝴蝶、蜻蜓、甲虫等常见虫子,大多在惊蛰后陆续开启新一年的活动。在漫长的冬季,它们以不同形态蛰伏,或化蛹,或藏身于树洞、土壤缝隙之中。随着春雷震动,气温逐渐回升,这些昆虫敏锐感知到环境变化,纷纷“苏醒”。例如蝴蝶,其幼虫可能在树叶背后度过寒冬,惊蛰后便破茧而出,舒展斑斓翅膀,在花丛间翩翩起舞。不仅如此,小蝌蚪也开始大量出现在家门口、田野边的池塘里。惊蛰后,成年青蛙、蟾蜍从冬眠中醒来,开始繁衍后代,小蝌蚪便在温暖的春水中开启生命旅程。
“蛰虫或者虫是传统文化中笼统的称呼。仅将惊蛰‘翻译’为‘虫子醒了’,有点局限。”汤亮特别提到:“‘百虫’是传统文化中的泛指,惊蛰唤醒的是整个休眠生态链。比如,昆虫活动频繁,就为青蛙等两栖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而两栖动物又在控制害虫数量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 艾草熏屋是迷信活动吗?
二十四节气中,惊蛰和端午两个节气,都会提醒人们“灭虫”“驱虫”,以此保护庄稼、减少虫害对收成的影响。对付害虫,不同地区的古法驱虫法也丰富多样。但这些听上去有点“玄乎”的驱虫法,到底是玄学还是科学?汤亮说,古法驱虫蕴含了古人的科学智慧。
上海松江一带,惊蛰日有“烧蛇王香”的习俗。乡民以艾草、苍术等草药制成香柱,点燃后烟熏屋角院落,祈求驱虫避害。这一习俗与古籍《周礼》中“以莽草熏之”的记载不谋而合。现代研究显示,艾草燃烧释放的挥发油含桉叶素、樟脑等成分,对蚊蝇、蟑螂等有显著驱避作用。苍术烟熏则可抑制空气中细菌繁殖,兼具防虫与防疫之效。
江苏镇江民间,惊蛰夜常点燃守岁剩余的蜡烛,置于田间屋角“照虫”。古人认为火光能震慑害虫,确实也暗含科学逻辑:许多夜行性昆虫具有趋光性,“这一传统与现代农业的灯光诱捕技术原理相通。”汤亮说。
江南还有农谚称:“惊蛰撒石灰,虫蚁不进门。”汤亮说,撒生石灰确能除虫,“生石灰遇水生成氢氧化钙,释放热量并形成碱性环境,可破坏虫卵结构,抑制霉菌滋生,而虫子爬过生石灰也会被碱性物质灼伤而死”。
■ 驱虫“老智慧”如何“适配”现代生活?
现代人还能学老祖宗驱虫吗?汤亮认为,现代社会,即便我们拥有众多先进驱虫手段,民俗依旧具有传承价值。它时刻提醒我们尊重自然、顺应时节,还能增强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与归属感。
但民俗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它提醒城市人感知自然节律,在环保理念下智慧处理人虫关系,既不能对虫赶尽杀绝,也需守住生活防线。”汤亮说,土壤里过量使用石灰等材料防虫害,会破坏土壤酸碱平衡,需要搭配有机肥来调节;灯光诱捕如果过度依赖单一光源,可能扰乱生态平衡,也需结合其他防治手段;而熏艾草防虫,有挥发性物质,效果有限。“在传承过程中,我们可将传统民俗与现代环保理念相结合,探索更可持续的驱虫方式,让人和虫智慧相处。”
本报记者 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