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家乡

琴旹

现在还不能用枝繁叶茂来形容这个春天。那刚泛出的嫩绿还遮挡不住阳光的照耀，初来乍到的新芽儿就像个使着劲儿吮吸母乳的婴儿，不几天就会换个模样。人们总是会忽略春天郁郁葱葱之前的这段时光，她在各种花香里荡漾，像个沉醉不知归路的游子。

我少年时在外求学，每次树叶儿泛绿时回家，走到村口看到一望无际的绿覆盖在村庄上空，就像给村庄罩上一层轻薄的翠绿纱巾。不仅仅是明媚与温暖，春天带给村庄的还有希望与欣喜。几场春雨过后，田野里的土开始变得松软，用铲子拨开最上层，里面像面包似的土壤就袒露了出来了，这就是所谓好墒情，萧条一冬的田野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了。

等到田野里高高低低的庄稼展现出蓬勃的绿色时，村庄上头的覆盖的绿叶越发焕发出油亮的深绿，那轻薄的翠绿纱巾变成了厚重的绒被，把炽热的阳光挡在了一个个庭院之外。

夏日的乡村因为那片绿更是变得生动盎然。这种生动盎然首先体现在口福之满足。母亲做的榆钱、槐花馍馍咬上一口，那甜丝丝的清香就滋润了心田，这是大自然给予人们的馈赠。荠菜包饺子、做咸汤，构穗、灰灰菜可清蒸或凉拌……这些叫出或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在母亲变戏法似的烹饪下，丰富了童年的味蕾。

那一个个农家小院随着那铺天盖地的绿喧腾起来。我家的院子是村里最大的，站在院门口，眼前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田野。小时候，最安心的是母亲在小院里忙碌。她在院子里忙着喂猪、喂羊、喂鸡……还有她在小院的一角种下的一棵樱桃，等不及成熟就被飞来飞去的鸟儿们叼啄了去，她也并不气恼，只为了让她的宝贝孙子攀爬玩耍，偶尔寻得一个囫囵的、熟透的樱桃含在嘴里直喊甜。

梦里的村庄总是清晰的，对于进村后回家的路那么熟悉，我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怕跑不到家就醒来。我努力着，就像呵护那风中摇曳的烛光千万别熄灭。在梦里，一次次，我走进熟悉的院子，看到父母忙活着，一如那些往常。

有一次，女儿对我说，她不喜欢现在的小区，现在的家，不喜欢爸爸、讨厌弟弟。我说：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做那奢侈的梦。跨进小区的门，恨不得一下子飞上四楼的家里，看见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