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联庆
早春巴黎,清晨七时后,天刚微亮,离阳光普照还有两小时。出地铁过街区百多米,就进入杜勒丽花园,远看一树桃花含苞待放,春天已悄然而至。海明威说,巴黎的春天,就像一位年轻人,有时会突然降临,有时又突然离去。
杜勒丽花园连通卢浮宫,步行十多分钟就听到塞纳河的水声。卢浮宫两侧的拱廊里总是排着长队,馆旁有座行人桥,我喜欢走桥下宽阔的河边道,近距离观察河水的浪花与回流。现如今没有了垂钓者,只有成群的海鸥和鸽子。
河滨大道上有一簇簇人群,有的在散步遛狗,有的席地而坐戴着墨镜看书,也有的仰面朝天纹丝不动。不远处有座桥,我掏出手机看位置,哪座桥?塞纳河有36座桥,造型各异,各美其美。最出名的是与大皇宫风格一致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大桥装饰充满浪漫和艺术气息,包括镀金骑士、灯柱、天使、仙女和飞马雕塑等,震撼视觉。卢浮宫旁的桥,连接着法兰西学院,叫艺术桥。桥两侧挂满了铜质同心锁,巴黎爱情故事总有新篇。艺术桥往东有一座宏伟的石拱桥:新桥。离新桥不远的波拿巴特街上,有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那是徐悲鸿和林风眠等中国大师的母校。但新桥其实并不新,它是塞纳河上第一座桥,建成已四百余年。
逛巴黎左岸用脑,逛右岸用钱。如果不是行色匆匆的游客,我推荐左岸。毕竟右岸的著名景点看过了,人又多;那些炫目的奢侈品商店偶尔看个热闹就够了。左岸值得常去,魅力在人文风景,尤其是五区和六区,中心是索邦大学。拉丁区有许多古老的街道。穆浮塔街的建筑与商肆几百年没变,至今仍与大作家雨果和莫泊桑小说中的描述毫无二致。
看见前方的先贤祠、居里夫人博物馆,想参观就多走几步。空气中飘逸着香气,有的品牌香料店把香皂、精油、干花和香熏放在店门口。我眯眼细嗅,努力寻找喜爱的气味,穿梭其间,不被熏染到也难。有年代感的咖啡店和甜品店鳞次栉比,坐在临街复古窗下,鲜花绿植掩映,慢悠悠品着咖啡或美食,远处有手风琴声飘过来,浸润在历史屐痕与烟火气之中,很巴黎。
天气晴朗时,我爱沿河看“绿色铁皮箱”。书摊主要分布在左岸,从图尔内尔桥开始,一直到塞纳河的伏尔泰码头。旧书装在绿皮箱里,一节一节排列在河边,沿着塞纳河,从卢浮宫一直延伸到对岸就是巴黎圣母院的苏利桥,长约4公里。书摊上旧书、旧唱片、老画片、中国鼻烟壶、伟人徽章等小古玩应有尽有。我有时从头到尾走一遍,每次都是8000多步,有趣不累。别小觑了那些摊主,他们可都是有文化的“小贩”,有的简直是版本学家。譬如某名著,百多年里有几个版本,说起来如数家珍;某套著作,哪几本是稀缺的,所以贵;最旧版的《小王子》是哪年出版的……旧书世界像大海,包罗万象,摊主要有知识储备。想到了遥远的1935年,“敦煌守护神”常书鸿就是在巴黎旧书摊上,发现六册的《敦煌图录》,常先生如获至宝,狂喜不已。法国摊主无疑是东方文化的“识货人”,他把一摞旧书放在书摊醒目处,使它邂逅了万里之外的中国有缘人。
春意盎然。协和广场到卢浮宫间六七百米的草坪上,玉兰花绽放。法国玉兰是紫红色或粉白色的,花朵肥硕,花枝摇曳在古建筑前饱含风韵。建议朋友春天来巴黎,先看塞纳河两岸风光,再打卡卢浮宫古建筑前的玉兰树,以此作背景衬托你:定格法式春日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