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妙瑞
车料玻璃花瓶中,郁金香垂了下来,谢啦。
家里养鲜切花简单得几乎不费精力,倒是花谢之后的处理比养花麻烦。实行垃圾分类后,鲜切花属于湿垃圾,与厨余垃圾放一起,似乎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如此处理我于心不忍。长则一月、短则半月的鲜切花,每天点缀居室温馨氛围。虽然走时不像来时那样鲜艳夺目,但养花人也要善待它,使其有一个美的归宿。当我从花瓶里取出花枝时,水珠滴落在茶几上,好像是伤感的“花泪”。不由想起了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的故事,锦盒内放落红,然后埋入净土中。红学家说她寄情于花是哀伤。如果换个视角来看,我觉得养成爱花意识非常好。当然不必用锦盒盛装花瓣来处理,尽量平民化一点。
爱怜落花的法子有不少。记起过去的园林人将落花扫入竹筐,混着新土埋进花圃。那些凋零的牡丹会化作养分,来年春天催开更丰腴的花朵。有一次我在市集里看到有卖干花的很好奇,卖花姑娘说每朵玫瑰要在将谢未谢时倒挂风干,花瓣边缘微卷的弧度,凝固了时光的波纹,独特而有韵味,恰似骨感美人。清代文人灵机一动,把风干的花瓣嵌入手工纸,制作了“百花笺”,让每张信纸都承载着花朵绽放的记忆。我的文友找不到手工造纸的“非遗”地方,她把红玫瑰花瓣夹进信纸里压干,留下欢喜的花印,还起了“红色小笺”网名。为接续落红之香的雅事,我把春天凋落的玉兰花瓣收集起来,请人制成香囊,淡雅的芬芳在夏天持续。
把衰老的鲜切花与咖啡渣、蛋壳层层叠放容器中,也是落红新生命的再造。当白色菌丝渐渐包裹各种色彩的花瓣,像是被冰冻的生命等待春天的解冻。三周后我打开容器,黑色腐殖土中依稀可辨未完全分解的花瓣脉络。带着花魂的土壤撒向阳台绿植时,今日葬花人不必效颦黛玉悲泣,等待新花期到来也是一种快乐过程。更具仪式感的撒花瓣是选一个好日子,趁早晨旭日东升,将干枯的花瓣抛向空中,缤纷落英随风飘向绿地化作春泥,有的则被鸟雀衔去筑巢,每片花瓣都能在天地间找到它自然的归处。岁月轮回过后,万紫千红又是春。
鲜切花谢了之后的时尚玩法吸引了我。短视频里看到风干的蝴蝶兰放在青瓷瓶里,蜷曲的锈色花瓣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衣袂。落红成了“艺术品”令我感慨,植物的生命最美形态,既在它绽放的瞬间,又在它嬗变的延续。就像茶道中残缺的茶碗更显侘寂之美,凋谢的花朵何尝不是这样呢?我把花瓣装进纸盒,来到小区绿地边上“拼图”,用康乃馨花瓣重塑一朵“五彩花”,用水仙花铺就一幅“战地黄花分外香”,用太阳花瓣拼出一只小鸟,2粒绿豆替代眼睛,我的心也随“鸟儿”飞上了天。
呵呵,落花归路依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