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草虫

孙小琪

樱花盛开的时候，远看，就是绯红的轻云，唤起你心底不由自主的凝望。春来，常有美艳的花，以各种或傲然或娇羞的姿态，清晰地在微信屏幕上一一呈现。有位朋友，几乎每天都有摄影佳作分享，每次见到他微弯的身腰，瘦弱的模样，总是欲言又止。他看出我的疑问，爽朗地说，生病免不了，每天顺手拍下，开心。有一次，很热的天气，他在当天的图片上注释，是偶遇一伙摄友，说起苏州某处拍鸟很好，众人一脚油门，竟然直接去了苏州。蛰伏在那里等啊等，最终拍到美丽无比灵动万分的鸟儿，心满意足地凯旋。我们在图片上看到的鸟儿，绚烂的羽毛上有很难描述的奇异耀眼的颜色，圆圆的小眼睛咕噜噜洞察四周，表现着小生命的警惕和勇敢。我想我是分享了朋友的快乐。

曾经，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友人郑重其事地跟我说，今年我们不要错过每一个花季。是为了补偿前两年无可奈何的遥望吧？那一季，一次又一次，相约在公园或植物园附近的地铁口，进去转。梅花、玉兰、樱花、桃花、杏花、郁金香、杜鹃花，一片片，一团团，淡紫红、雪白、淡粉、深粉，有的一骨朵一骨朵停在枝上，相互有点距离，有的挤挤挨挨一树连着一树漫延的一片，偶尔在风中轻摇。花儿的美，有时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去年夏天，复兴中学举办我们入学60周年返校活动。主持人宣布教师代表发言，坐在第一排的女教师起身，微笑着，慢慢往台上走。她穿着碎花的短袖上衣，黑色长裤，记忆中许多女教师都是这样的打扮，妈妈以前也是这样的。她坐到讲台后面，欢喜地看着大家，烫过的雪白的短发整齐地往后梳，露出精致的五官。我的视力已看不清她脸上的岁月留痕，只觉得她好美！我不记得她是否教过我们，当年她走在校园里，应该是一道好风景。60年了！她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台下也已白发上头的我们，说，“刚才有同学和我说，以前我教过《荔枝蜜》，经历多少岁月风霜，大家还记得，我很感动。”

“花鸟草虫，凡是上得画的，那原物也往往叫人喜爱……”坐在我边上的当年同窗已随口开始吟诵。我想起那是一篇清新的课文，有荔枝蜜的香甜，有小蜜蜂的勤劳。简单的语言、简单的画面，我也很感动。校园还是当年的校园，只是那时觉得很大很开阔的，现在一眼就是边界。食堂边上一个长长的水槽，那时觉得很长很长，有段时间，每个班轮着去洗菜。眼下正开着会的大礼堂，那时觉得很大很大。是因为我们那时很小吧。很小的我们，后来心中装了很大的东西。只有两年的初中校园生活总令人怀想，那时的老师，那时的同学，还有花鸟草虫的琅琅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