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05日 星期四
蝶恋花 改论文 粽的传承 雪茄一口,健康溜走 哲学老师或哲学家 延安西路上的“夜半歌声”
第8版:夜光杯 2025-05-31

改论文

陆岸

留德读博,写好论文,自己先改一遍,交给舒博士。

舒博士是心理学博导,供职大学医院。大概因为年富力强——才六十出头——十几页文章,三四天就改好了;又可能因为通晓心理,不滞文字,每页只改三四处,还说:“写得不错!”我自觉德语小成,颇有荣焉。

之后是梅教授。他曾是生理化学系主任,退休十多年,一头白发,满面红光。每个礼拜打两场网球,跟老朋友打两回扑克,隔两个礼拜和太太骑车旅游,每年冬天必去大西洋上的西班牙属岛,晒半个月太阳。做化学的讲究剂量,梅教授仔细得很,觉得这个词不准确,那句话不清楚,人面屏幕相映红——批改的页面和他的脸色一样红润。一遍粗改,再一遍细改,十几页文章来来回回,个把月才停手。

再发给导师。他研究唐代,有古人风度,一个月后才来问我:“怎么样?什么时候一起改改?”在他的办公室,两只大头对一台屏幕。导师专精于文字,看好一段,问我大意;一敲回车,开始重写。边写边得意:“这句好!”“漂亮!”写完来问:“怎么样?”我心虚叫好。

过了半年,邮件来了,有评审的意见,也有编辑的意见。编辑插了几个批注,要修改语病,我找导师“保修”。导师看了一遍:“没有问题啊!”——再看一遍——“多好的句子!”——想了想——“她念过博士吗?”翻手一查,果然只是“M.A.”(人文学科硕士)。

“您看,人家开头还表扬您的文采呢!”

“是您的文采!”导师笑嘻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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