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言
过去一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写短篇小说。写短篇不是难事,写得少,是知道不难,想写好却非常不容易,因此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又小心。可能是写得最累的一个短篇,感觉没完没了,想了一个又一个结尾。计划让男主人挂掉,考虑最多的是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才能这样,动了很多脑筋,最后又决定不能这样,得让他活下去。
这期间,南京一家媒体宣布,停止发稿费,很可能还会引起“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蝴蝶,扇动它美丽的翅膀,结果引发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该来的都要来,都会来,但愿只是南京一家报纸。对于真正的写作者来说,有没有稿费都会写,都应该写,因为喜欢和热爱,古人没有稿费,李白杜甫没有,曹雪芹也没有。
每天都会去游泳,它与写作相辅相成,可以让大脑得到休息。偏偏遇到游泳池换水,只能改成散步。我住在江边,沿江岸走走,也是挺好的享受。没想到走着走着,把脚崴了。下一个三级台阶,有一米高,第一级略高一点,走神了,第一步没迈好,脚一软,便跌了下去。
当时一阵剧痛,感觉听到了骨头的响声。十分慌乱地爬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试着走几步,疼得受不了。只好让女婿开车来接,回到家,脚肿得厉害。女儿说,都这样了,赶快去医院拍个片子。又说两周后,你要去荷兰和德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去医院急诊拍片,结果很快出来,一看报告,医生笑了,说欧洲肯定不能去,这是“撕脱性骨折”,要打石膏。时间已很晚,医生说先去药店买个固定支架,很便宜的,几十块钱,明天再来打石膏。好在拍片报告,手机上能看到,通过熟人传递,两家三甲医院的骨科主任,很快给出同样结论,最好打上石膏,其次是用固定支架,卧床两周,不可以行走。去欧洲旅游的钱已付,机票还没出,代价是付三退一,于是不仅脚疼,还心疼,心疼真金白银。正好扬州有本人的“文学创作四十五周年研讨会”,也是早就预定,请了各路专家,主办方很着急,结果我是坐着轮椅去参会。研讨会是毕飞宇兄亲自操办,他看着肿胀的脚踝,让我赶快向我们共同熟悉的一位女领导咨询,她有过与我一样的“撕脱性骨折”,找了一位神医,很快恢复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领导打电话,她大笑,说确有这么神奇,说这医生名不虚传。立刻帮忙联系,是一家社区医院的院长,很快加上微信,将拍片报告转过去。社区医院很遥远,巧在神医院长居然与我同住一小区,可以天天蹭他的车。
一切都仿佛老天爷安排好,崴了脚,不得不取消欧洲之行。坐轮椅去扬州,得知领导也崴过脚。她热心推荐,神医精心治疗,情况立刻好转。遇上了高人,也就一周时间,感觉已可以出门,与旅行社电话,回答是补上机票差价就行。
神奇之处在于不同的治疗方案,通常情况下,撕脱性骨折都是固定,卧床不动,神医的思路是科学康复,要动,一定要动,要保持肌肉活力,要保证血液流通。生命在于运动,恢复也得运动,所谓治疗,感觉是让你走进了健身房,躺在那,锻炼瑜珈的阻力带和健身球,尽量吐气拉伸,再配合理疗,冰敷。
结果是我的短篇小说也写完了,男主人幸存下来,没让他死。脚也不怎么疼痛,刚开始步行,还继续肿,天天坚持运动治疗,冰敷两次,情况便越来越好。补了旅行社机票差价,欧洲之旅竟然失而复得,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