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里的“租”

◆叶世荪

有读者提问“租”字在上海话里有人读zu音，也有人读zi音，那么正确的读音是哪个？

说起多音字，普通话里有，上海话里也有。不过，普通话里不同读音表义不同，用法不同，词性也往往不同；但上海话里的多音字往往是“文白音”。“文白音”是汉语方言中的一种特有现象，一些汉字在方言中有两种读音，一种是读书识字所使用的语音，称为文读；另一种是平时说话时所使用的语音，称为白读；两种读音的表义基本相同。

再来看“租”字的沪语读音，我的第一反应是读zu。小时候经常听妈妈的口头语：“勿要租田当自产”，意思是“不要把租来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这里的“租”就读zu。平时说到“交租金、出租车”，还有当年很出名的大型泥雕《收租院》，里面的“租”也都读zu。那么，这种第一反应准确吗？那就要查找各种白纸黑字的书籍看看了。

先看清朝御制的《康熙字典》，其中“租”字注音为：“《唐韵》则吾切，《集韵》《韵会》《正韵》宗苏切，祖平声。”古代反切注音法是取前一个字声母加后一个字韵母，上面“吾、苏”两字韵母都是u，说明从唐朝到明清，“租”没有出现过zi的读法。

那么作为方言，上海话里会不会有不同呢？手头正好有钱乃荣先生2015年主编的几本《那些年的上海话》。其中提及的最早一本出版物是1889年出版的《土话指南》，里面“官商吐属第一章”有大量关于租房的对话：“天井西面个座房子要出租”“我已经租脱个者”……这些租字的注音都是tsou。根据钱先生在“导言”里对注音符号的说明，tsou对应的读音就是zu。然后是1910年印行的《生活方言练习》，第48练习题的题目是《论法租界里电车车夫个工钱》，这里的“租”注为tsoo，与另一本《1930年代的上海话》里的“租”注音相同。直到1997年，许宝华、陶寰老师编纂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上海方言词典》收录的“租米、租房子”两个词语的注音仍然是tsu。以上几个“租”用现在的拼音来标注都是zu，所以可以肯定的说，上海话里的“租”字一直读zu。至于zi的读音，确实也有听过，但应该只是极少数人口音不正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