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李俊玲

看了一下南京的天气，我重新收拾了一下衣物，34℃以上的高温，着实不必带外套。想到女儿一个人在那个偌大的城市生活，无亲无戚，且气候条件如此，不禁心疼起来。离开温润的云南，是我夏季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但是为了去陪她几天，一切都不在话下了。

从施甸县到保山市的机场也就40分钟的路程，如今，铁路也修到了这里，便捷的出行，让云南的大山再也挡不住旅人的步伐。机场比往日要热闹得多，人们总会趁着暑假去完成不同的计划和梦想。探亲、访友、研学、打工、出差……候机厅里人来人往，孩子尤其多。

我的座位便是被孩子包围了，大多是无陪护儿童。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皮肤稍黑的女孩，胖嘟嘟的脸蛋，看上去也就十来岁，靠窗的是她的弟弟，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充满了兴奋与新奇。空姐来交代着注意事项，姐弟俩频频点头。

女孩系好安全带后，也给弟弟系上。从随身带的红色小包里掏出手机，她高兴地对着弟弟说要自拍一张，我听出了口音，是施甸人，于是便和她说：“来，我给你们拍吧。”她没有半点迟疑，把手机递给我的同时还说了声“谢谢阿姨”。随即推了推弟弟，弟弟心领神会，也说了声谢谢。姐弟俩相偎在一起，默契地比着剪刀手，脸上泛着向日葵一样的笑容。我也笑了：“第一次坐飞机吗？”“没有，我这是第三次了，我弟弟第一次”。女孩眉眼间闪过一丝小小的骄傲。“你们不会是去旅游吧？大人都不陪同。”“我们去找妈妈。”弟弟抢先回答，他的小嘴开心地上翘，仿佛已经见到了爸爸妈妈。接下来，我们便像熟人一般聊了起来。

原来，两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自小父母都在浙江打工，他们与爷爷和老祖一起生活。趁着暑假，和父母团聚。而此刻，他们的父母也正开着车从浙江赶往南京。姐姐告诉我，爸爸妈妈想这次带他们四处走走，去动物园看看，还有弟弟心心念念的游乐园。飞机起飞了，弟弟有些害怕，姐姐就一直握住他的手，像个母亲一样搂着他的肩轻声说：“别怕，别怕，马上你就可以看到孙悟空脚下的云彩了”。眼前这个沉稳而老练的小姑娘，她才刚满12岁。

哄着5岁的弟弟睡着后，她开始和我说起了自己的生活：“爷爷养蚕，他忙的时候，我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饭。”“我出生时，奶奶就去世了，妈妈和爸爸不在家，我6岁就学会做饭了，灶台高，爷爷就给我垫个小板凳。”“我的学习还可以，长大想当个医生，把爷爷的风湿医好。”“我爸爸和妈妈只有过年时才回来，我只有照顾好弟弟，他们才能放心挣钱。”“我们学校有一大块菜地，我种的番茄红了，老师说好吃得很。”女孩叽叽喳喳像一只懂歌唱的小鸟。看着她那双肉肉的小手，谁会知道，承载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负重和艰辛。

我把包里所有的零食都给了他们，弟弟吃着零食，懵懂地看着飞机下灯火辉煌的南京城：“姐，下面是不是施甸街？”姐姐摸摸他的头，提高了声音：“小傻瓜，下面是南京，爸爸妈妈就在下面等着我们呢”。“让妈妈给我买冰淇淋，我想吃！”“好，让妈妈请我们吃大餐！”姐弟俩的欢乐，如同一束光照进了我的心里。

真好，这世间再没有比亲人久别重逢更让人高兴的事了，下了飞机，我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