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陌生人分食一碗饭

王秋女

一个人出差，时间尚早，当地同事推荐我去小城的老街逛逛。

走进的饭馆是间极具年代感的老店，木楼木桌木地板，都能看出时间的包浆，前台大姐自豪地说：“我们店啊，离百年老店只差了32年！”这儿没有菜单，菜牌是墙上挂的一块斑驳的黑板，用粉笔写着菜名，哪个菜卖光了，就擦掉。在大姐的推荐下，我点了爆炒猪肝、蛋清羊尾、腐皮青菜。其实还想再点个茭白炒肉片，据说几乎是每桌必点，但大姐看我就一个人，坚决不给我再点了，说就这三个菜你已经绝对吃不光了！

点好菜问坐哪儿，前台大姐豪爽地一挥手臂，没有小桌子了，你看哪儿空就坐哪儿，跟人拼个桌吧。环视了一圈，只看到一张十人的大圆桌空着，就坐了下来。没一会儿，来了位男生，也是一个人，跟我一样的情况，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我的爆炒猪肝先上了，看着这满满一大盘浓油重赤的爆炒猪肝，下饭神菜啊！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破了晚上不吃主食的习惯，要了一碗米饭。米饭上来，那么一大碗！吓了一跳。男生那儿也开始上菜了，上的刚好是那盘我刚才纠结了很久没点的茭白炒肉片，男生叫住服务员，说要一碗米饭。我犹豫了下还是对男生说：“你别点米饭了，我这儿分一些吧，这么大碗实在太浪费了，我还没动过，我分你一半行吗？”说着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和陌生人分食一碗米饭，在边界感强烈的现代人中，实在有些太过唐突了。男生听到我的提议，果然呆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头说：“好啊！”我顿时轻松愉快起来，赶紧拿了双没用过的筷子，给他拨了大半碗米饭。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开动。

很快，我的蛋清羊尾也上了。这是当地的一道颇为有名的特色点心，其实跟羊尾没半毛钱关系，是打发的蛋清裹上豆沙馅油炸而成，成品蓬松形似羊尾。上来后我又吓了一跳，这一大盘的嫩黄色圆滚滚，颤颤巍巍地堆了个满盘，完全吃不完啊完全吃不完！男生也好奇地看这盘蛋清羊尾，我赶紧邀请他尝一尝。有了一碗米饭的基础，男生没多推辞，很爽快地夹了个蛋清羊尾，一尝，赞不绝口。我也吃了一个，果然名不虚传，蛋清柔嫩，入口即化，豆沙里加了桂花，甜而不腻。作为回报，他请我分享他点的菜，于是，我吃到了刚就想点的那道茭白炒肉片。

忍不住庆幸，这半碗饭之交，让我们都享受到了几乎错过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