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7日 星期三
喀纳斯秋色 带伤的幸福 儿时偶像 一碗馄饨里的上海风情 远道而来的牵牛 李斯特论肖邦
第14版:夜光杯 2025-11-14

远道而来的牵牛

朱莎莎

牵牛开花了。

清晨,一棵绿藤盘绕防盗窗的窗棂蜿蜒而上,几朵青蓝色小花正热烈开着。我一打开窗户,从没有这么近距离与它面对面,若不是因为这层厚玻璃,它便要破窗而入了。

因为这“蓝色的精灵”,一天的日子便带了些许的诗意。

起一个大早,在紫外线还未那么强烈之时,会看到一个个精灵张着微咧的口,披一层蓝色外衣,停在园子各处。“今年的牵牛开得真好,”爱人感叹道。

他充满深深的自豪感。去年冬天,我们返回山东老家过年,去莫言旧居走一走。门前的胶莱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桥头上枯草丛生。爱人一眼就瞅见了牵牛花的种子,灰白色、圆球似的外皮,紧紧包裹着它的果实。如橘瓣样子的黑色种子,被爱人卷在纸盒里,一路跟随我们穿越八百多公里,来到我们郊区的花园。“它们,可是长在莫言旧居旁边的。”他大概希望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沾染一点文豪的韵味。

东北乡的牵牛就这样定居在此,安然地,没有任何声息地。至少在冬季到春天这段时间,全然忘记它的存在了。它或许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暗自蓄力。等到初夏的风一起,着实讶异,怎么忽然一夜之间,篱笆里外、花园各处都冒出牵牛的幼芽。

就这样,牵牛长起来了。长长的藤蔓绕过高大的石榴树,绕过开花的蔷薇,也绕过干枯的蜀葵,再远一些、高一点,就顺着窗棂一路前行,筑起一条条绿色长龙。

我原本不知道牵牛是开在清晨里的花,印象里年少时跟随父母去田地里总能见到开着花的牵牛,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各色各样的都有,粉的、紫的、蓝的,还有白的,遍野都是。乡人们一大早出去,中午大太阳时回来睡个午觉,傍晚又出去干活了。而如今的牵牛,晾晒在大片的阳光下,稍许起晚了一点,就很难见到它开花的样子。它招勤快的人喜欢,我因此常常变得勤快起来,天微微亮就跑去花园干活,然后,就看到牵牛开花了。

“这可是莫言东北乡的牵牛。”我心里想着。有什么不一样吗?外表并无不同。喇叭状,裹一层薄如蝉翼的外表,如天空一样的蔚蓝色摇曳在海风里。可好像又不一样,看见它,就像看见了童年、少年——我坐在田野地头上,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天,从不觉得无聊。

初中就在东北乡的大栏中学上的。印象极深的是班主任,他是莫言的侄子,人高高瘦瘦又白白净净,却是易羞赧的。训斥我们时,脸会红的。我虽然是个好学生,然而也有让人愁的地方。初一因为生病,大半年没去上学。但年底期末考试时,竟考了班级第一。羞赧的他很是自豪,常常在其他班级里夸我。

他对我极好。那时我们没有人能想到,这里会走出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而且,是离我们如此之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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